书城古代言情红楼之雍皇夺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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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黛玉深深地明白了当初为何父亲说,那批宝藏,切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也许,父亲早就明白,在康熙大帝的治理下,天下未必是太平,人间不会是盛世,而百姓的生死,却极需要这笔银钱来保命,所以,要为下一任的帝皇保住江山时,势必要用这一笔宝藏,来抚平天下的疮痍。

来年开春,腾格里会来,黛玉已有了决定,开启宝藏。

当然不会全部取出,至少取出一部分,用来为四哥哥铺平他的帝皇路。

先不说黛玉这边如何挪银购置良田种粮,且说元春来年正月十五省亲,那贾府为了建造省亲别墅,银钱排山倒海一般,一时手头紧,竟连年货也不曾好生添置,上上下下忙忙碌碌,只怕是连年都没什么心思过了,只有宝玉并三春姐妹等不知民间疾苦,依旧风花雪月,吟诗作画,却是十分乐业。

倒是宝钗,每晚做活计必到三更,白日里则帮衬王夫人料理家务琐事。

这日清晨,风雪初停,探春因约着宝玉并迎春惜春去给王夫人请安,却见宝钗早就到了,服侍着王夫人用完了早膳,正坐在炕上说话,其乐融融。

宝玉见宝钗每每替王夫人解闷,言辞恳切周到,虽然很不苟同她的利欲熏心,但是心里却也感激,因笑道:“瞧着宝姐姐,竟像是太太的女儿,哪里还是侄女儿?在太太那里,说话做事井井有条,竟是比我还叫太太受用呢!”

闻言,宝钗羞然一笑,微露贝齿,如花绽放,竟是美得炫目多姿。

王夫人在炕上慈爱地道:“可不是,我就喜欢宝丫头端庄稳重的模样儿,没有那起狐媚子轻浮无行,只不知道谁家的有福气,能得了她去。”

说着,目光似有意若无意地瞥着宝玉,殷切之意十分明显。

宝玉却恍然不觉,举目四望,笑道:“二姐姐快坐,我都站累了呢!”

迎春是姐姐,探春和惜春是妹妹,虽然宝玉极为淘气,但是却也极遵守规矩,不然贾母也不至于如此疼爱于他,因此迎春落座后他方能落座。

王夫人见宝玉全然不理自己话里的意思,心里暗暗叹气。

宝钗听了这话,忙起身让座,含笑道:“姨妈已经用过饭了,你们倒是来了。”说着命人沏茶,举止款款,矜持自若,待人说话,宛然一位当家主妇的模样,瞧得王夫人十分满意。

探春闻言却是心中一沉。

惜春轻轻一笑,娇声俏语道:“我们来得多早晚,也要瞧着老太太用完饭了没有,原是规矩,只不过宝姐姐这话倒是让人费思量,听着意思,竟仿佛是说我们不孝敬太太,比不得宝姐姐贤淑知礼了,竟在这里当家作主!”

宝钗素知惜春秉性冷僻,且天不怕地不怕,眼波一闪,默不作声。

探春之所以心沉如斯,也如惜春一般,听出了宝钗话里话外额外的意思。

敏锐如她,此时已经不由自主地忖度道:“素日里都说宝姐姐沉稳端庄,最是个好姐姐,说话也极周全,我才和她略好些,怎么此时细细一想,每每话里都带着一些褒己贬人的意思呢?今儿个也在太太跟前说我们不孝顺?”

心里一这么想,立刻就将昔日里宝钗的言语行为想个了遍,竟句句如此。

情不自禁,探春心里竟划过一道寒气,身子亦微微有些颤抖。

好不容易讨了王夫人的欢喜,今日却被宝钗一言蔽之,焉能不心寒?

宝钗回身瞧见探春微有颤抖,神色温和,软软地笑道:“三妹妹竟是冷了不成?这么冷的天,很是该穿得厚实一些。我家里还有一件极暖和的紫貂皮的斗篷,明儿个叫莺儿给妹妹送去,也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探春心里虽是惊涛骇浪,面上却丝毫不露,欠身辞道:“多谢姐姐记挂,只不过我那里衣裳多着呢,就不劳宝姐姐费心了,斗篷还是留着赏丫头罢。”

宝钗点点头,笑道:“既然妹妹不要,也罢了。”

说实话,紫貂皮极其昂贵,若是等闲,她也不舍得送人。

王夫人在上头道:“都到年下了,原是该给你们姐妹添些衣裳首饰,只是今年建造省亲别墅,银钱花得海水似的,凤丫头也没个精神再理会这些事情,我便将这件事情交给宝丫头料理罢,她家是皇商,自然便宜些。”

说着,瞧着宝钗微微一笑,眉心带着一抹极其满意和赞许的神色。

探春心中一凛。

惜春立刻反唇相讥道:“这是何故?虽然琏二嫂子没精神理会这些事情,难不成大嫂子竟是不能理事的?自家人添置衣裳首饰,什么时候要交给外人料理了?太太这话倒也好笑,可别传出去丢了大姐姐的脸面才好!”

这话说得极是厉害,饶是王夫人沉稳内敛,也不由得有些狼狈。

但是阖府上下,她只信任宝钗,这才是她将来嫡亲的媳妇,岂能便宜别人?

王夫人也管过家,自然知道其中的细微之处,不管料理家里哪一样事务,都是有着极大的油水,尤其这个时候,即将迎接元春的省亲,哪怕就是给几位姑娘添妆,其间也会有大半的银钱落入管事的手里。

李纨克死了她的大儿子,她怎能信任她?又怎能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莫若宝钗,和她是一心。

只是惜春这么说出来,倒是让王夫人不好说什么,毕竟宝钗尚未进门。

宝钗却款款地启齿笑道:“四妹妹真真是个急性子,姨妈的话还没说完呢!”

一抹嫣红浮上粉白的脸颊,更显得荷粉烟润,如杏花着露,侧头看着探春和惜春笑道:“姨妈的意思是由大嫂子料理,我辅之。三妹妹也知道,我们家别的不敢说,市面上的东西还是明白的,添置反而便宜些。”

“原来如此。”惜春淡淡一笑,眉梢眼角却有着说不出的嘲讽。

沉思须臾,指尖也如玉,抚着手炉上的花纹,惜春轻笑道:“大嫂子办事我们却是放心的,毕竟她可是堂堂国子监祭酒的小姐,又是书香门第,见识原是比别人雅致些儿,我最厌恶那些大金大银的俗气。”

话里话外,讽刺得宝钗亦不留余地。

宝钗脸上笑容略略一减,竟是无言以对,毕竟她此时的确是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惜春这一番话,让她心里终究极其恼怒,想起黛玉一身清雅高贵,那种睥睨的神态,就好像只有她高高在上,凤仪天下,而身畔尽是蝼蚁。那一记耳光,亦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让她气得半夜起来吃冷香丸也压抑不住。

她不服啊!

她怎么能服气呢?

明明她的才貌举世无双,远远胜过那个林黛玉啊!

却为何,她能自由出入皇宫,与皇帝嫔妃皇子公主如同一家人一般,而自己,却只能为了一点小小的荣华富贵汲汲营营做小伏低?

世间,何其不公!

如果,她也能投生好人家,是不是,那种风光体面就是属于她的?

看着闺房中的一片清冷,青纱帐,土定瓶,一枝红梅却没绽放出它应有的美丽,宝钗指甲尖锐,狠狠地掐在梅枝上,片片红梅翩跹落,她脸上终于露出一份畅快来,喃喃地道:“谁挡着我的青云路,我就让人送命!”

风声凛然,语气冷冷,竟散发出一种骇然的寒气,荡漾在本就清冷的房中。

“姑娘,铺子里送了账本过来。”帘子掀起,莺儿捧着一摞厚厚的账册进来,脸上却带着一点薄薄的抑郁,轻声道:“今年大雪压倒了许多庄稼,冻死了不少佃户,只怕是不得收成了呢,偏偏大爷也一点儿都不管。”

宝钗理了理鬓发,恢复端庄沉稳的神态,拿起账册看了片刻,眉头一皱。

有出无进。

北方的几处庄园,竟然都报了饥荒,且还下了冰雹,砸死庄稼牛羊无数。

“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几处庄园,都没有进益不成?还是要叫咱们喝西北风?”宝钗愤恨难平,将账册掷在案上,下巴抽紧,面色隐怒。

上一回因人兑银,钱庄倒闭了。

这一回,竟然要叫庄园都荒废了不成?今年如何送王夫人过年的年货?

她过完年就十七岁了,年纪已经不小了,而元春在胤褆那里也迟迟没有消息,幸而元春身尊体贵,宝玉温柔多情,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再也不能有丝毫闪失,虽然,她依旧羡慕皇宫里的高高在上,一心想上九云天。

莺儿吓得打了个哆嗦,忙道:“哪里都是这样,外面几十处闹饥荒呢!”

定了定神,又道:“姑娘,我也听干娘说,荣国府里的几处庄子,也报了饥荒和旱涝,虽还有些粮食,只怕今年连五千两的进账都没有呢!”

宝钗怔了怔,心中一动,旋即道:“竟都如此艰难了不成?”

莺儿的干娘正是宝玉第一得力小厮茗烟的老娘,消息还是十分灵通的。

“是啊,姑娘,我今儿个出去了一遭儿,听药铺的大掌柜说,似乎如今有不少商贾开始大量囤积粮食,准备闹饥荒的时候抬个好价钱。”莺儿想了想,又道:“大掌柜得了消息说,不但今年秋天十几处闹饥荒,还有平定、乐平两处今年冬天庄稼都死光了,恐怕来年颗粒无收,定然也会闹饥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