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一行宫女布菜,黛玉自是头一次在这深宫之中用膳,无论是穿来的灵魂还是这一世的小女儿心态,都好奇的紧,感兴趣的瞅着这些宫女规矩的动作。这时一个青色宫衣,梳着单角髻的小宫女上来布汤,衣着与那尚膳监的宫女不同,看起来华丽一些。她将汤在一旁分匀后将两个托盘端了放在两个个小宫女手上,便亲自走过来奉汤。黛玉只看着她的动作觉得疑惑,却也不是很明白。慧贵妃见那汤端上来了,向皇上道:“陛下,这是那八宝鲫鱼汤,今儿早膳房新进了些活鲫鱼,鲜美的很,本来是招待林夫人的,既皇上来了,少不得要有口福了!”水钧元端起碗闻闻。
“嗯,果然鲜美,让人不觉食指大动!既如此,还莫要放凉了,免得腥气!”戴权忙上前用银针试了,点点头,水钧元便用勺子慢慢喝起来。
黛玉见那奉汤的宫女并没有走开,随侍在一旁,只是眼光不停的瞟着。顺着她眼光的方向,黛玉发现竟是那慧贵妃的汤,前世看惯了宫斗戏的她立刻意识到危险,忽然灵光一现,就都明白了!
此时慧贵妃舀起一勺正往嘴里送,忽然黛玉起身:“娘娘且慢!”
“玉儿不要胡闹!”贾敏向那慧妃抱歉地笑了笑。
“玉儿没有胡闹,玉儿看见贵妃娘娘的碗里有一根头发,想提醒一下而已”黛玉扁扁嘴,看上去很委屈。说的贵妃马上放下汤勺,用帕子捂住嘴。
“竟有此事?戴权,去看看”水钧元下令道。
戴权赶忙俯身,刚要用勺舀,黛玉却说:“公公,用勺子舀来舀去可是有碍观瞻,刚刚那根银针看起来很不错,为何不用用呢?”话里有话。
水钧元似乎有些听懂了,立刻下令:“用银针试试!”
戴权应了一声,从怀里取出银针,只一下,那浸入汤中的部分居然成了墨色!顿时大惊,腿一软,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捧着银针呈给皇上。
那慧贵妃花容失色:“皇上!皇上已经喝了!快传御医!”说着便晕了过去。水溶忙上前扶住。皇上大怒!啪的一声摔了汤碗:“来人,把好各个宫门,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能进出!将刚才那一杆传菜的奴才关起来审问!”又叫人抬了那慧妃去歇息。
“皇伯伯!玉儿有话说!”黛玉忙出声阻止“若是带下去,那证据可就就此没了!”
水钧元不解,却也停止了命定,他并不明白这黛玉如何看出汤里有毒的。
“玉儿!”贾敏担忧地看着黛玉。
“母亲不必担忧,女儿自有道理”说罢便向皇上道。
“烦请皇伯伯请太医前来验看这个姐姐,千万不要让她有任何动作!”说完一指站在一旁的宫女。戴权眼疾手快,马上扑了过去把那个宫女按跪在地上,又叫来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押了才罢,那宫女大哭不止,挣扎喊着冤枉……
水溶见了虽不解,也轻轻地问黛玉:“那奴才是母妃的贴身丫头,名叫茜儿,平时素来是好的,为何只怀疑她,万一真凶在御膳房,岂不是要被脱逃了?”
“哥哥放心,这真正的凶手既不在御膳房,也不在这里,下面跪着的,只是个帮凶而已!”黛玉小脸微红,这可是宫斗啊宫斗!自己居然遇上了!太刺激了!
“玉儿知道真凶?!”水钧元更奇怪了。
“还不能确定,但是大致的范围却猜出来了,还等御医到了再论!”黛玉恭敬的说。
话音刚落,来了四五个御医,气喘吁吁,一看就是跑来的“皇,皇上……万岁……”
“还万什么岁!”皇上怒斥,立即给朕验看这个丫头,“是!”旁边两个小太监过来搜身,不多时便报。
“禀皇上,在腰带中间,发现一个揉成了小团的纸,无字!”
“太医!”皇上面色一凛。那几个太医赶紧接了过来,这个嗅嗅,那个闻闻,还有人弄了一点点清水洒在上面,忽然几个人面色大变!
“皇上!这可是那置人于死地的幽夜之毒!”几个人不停的磕着头,还有一个赶紧上来分别替皇上、太子和贾敏诊脉,确定没有中毒方松了一口气。这时,有个小宫女来引了一个太医去瞧慧贵妃了。其余的太医忙着验看桌子上几人尚未动的汤碗。
“何为幽夜?”
其中一个太医上前一拱手“启禀皇上,那幽云之毒不曾产在我国境内,却是那茜香国的国宝,一旦中毒,当时没有反应,只一睡便再无醒来之时!因此称为幽夜。据说那茜香国女王控制此毒甚严,只是在赐死有罪的夫侍时才使用……”
“说!你这个奴才,为何加害惠妃娘娘,毒从何来?何人指使你!”水钧元额上青筋凸显,自从自己即位,后宫相安无事,多少年虽说小计谋不断,却也没有害命之事,却在今天发生,不觉让人心寒。那个宫女只是瘫倒在地,大声哭泣不发一言,似乎只求速死。
“来人,用刑!”几个太监得令上来拖着那个茜儿下去了。
贾敏一脸凝重,手紧紧拉着黛玉的小手,冰凉。太医也告退都去慧贵妃那里了。这可是坤宁宫!能入住的,即使是一夜那也是了不得的,怎能怠慢,还有点怨恨那个腿快已经去了的。
水钧元却是赞叹的看着黛玉:“丫头,到伯伯这里来。”黛玉应了一声,将贾敏的手放在她的膝上,安慰似的轻拍了拍。娉婷上前,“皇伯伯有何吩咐。”
“朕对这一切好奇的紧,你且来说说,是如何发现的?慈爱的顺了顺黛玉右侧垂下的乌黑的小辫子。
“皇伯伯容禀,玉儿第一次来这宫里,好奇的很。那尚膳监的宫女姐姐们上菜的动作很优雅,便不由得多留了神。玉儿起初看那个茜儿服饰不类尚膳监的人,却看动作定也是入宫前被教训过的,太子哥哥说是娘娘身边的人,倒也不奇怪了,必是懂规矩的。只不过奉汤的时候,把那规矩破了,玉儿心有疑惑。”
“哦?”水钧元来了兴致,“如何破的。”
黛玉笑了一下便答到“刚刚尚膳监的宫女们摆桌之时,若是有分成五份的菜品必然是皇伯伯的单独一个托盘以示尊重,其他的在另一个托盘中。取菜的时候也要从那托盘最外缘起取,免得袖子落入盘中污了菜。只有这个茜儿侍候娘娘时取的汤,并不是从外缘,而是取了离她最远的那份,假设不懂规矩的话,由太子哥哥起却又变成了规矩的取法,让人不得不生疑,现在看来无非是宫女捧汤时不小心转动了托盘。此其一。”
“那么其二呢?”皇上听得津津有味。一挥手,戴权忙命人端茶过来,送到皇上手中。皇上却不喝,递给了黛玉,黛玉一福身双手接了,浅浅一口润了唇,用绢子轻轻拭了唇角,旁边马上有宫女上来接了退下。
“其二,奉汤后玉儿发现在座每一位的碗里汤的深浅适中,如那墨线拉的一般一致,可见是训练有素的,却只有娘娘的碗里,汤高了些许,现在想来,必是暗记。其三,这其三便有点运气的嫌疑了,玉儿只觉得她眼光不甚老实,一直在瞟着娘娘的汤,可谓做贼心虚!便想着一旦晚膳用罢,寻个时机将那证据处理了,便再也不能查出了,认谁也不能想象出是她!”
说完跪倒:“只是玉儿当时并不能完全确定有异,便谎称娘娘汤里有根头发,惊扰了圣驾,还望皇伯伯恕罪!”
在座的人均被服侍惯了,便是贾敏因居过宫中也不甚在意,哪里会这样细致的观察,未免粗心了。水钧元一头冷汗,赶忙走下来一把将黛玉抱起,黛玉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绵绵地:“伯伯不怪玉儿了?”
摸摸黛玉有点红的小脸,他却向着贾敏道:“林夫人的女儿果真不同凡响!如此缜密的心思朕尚不及!”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怪朕疏忽了,几年来后宫风平浪静,疏于了管理,便有那奸佞小人妄图使坏,若是今儿被得手了,朕岂不是无颜面对太子,整个天下必将耻笑朕的后宫竟如那虎狼窝了!”贾敏点点头,只目光盈盈地看着黛玉。
忽而水钧元又问:“小玉儿才说那奴才只是帮凶却又为何?”
黛玉看了那水溶一眼,忽而面上一红:“因为那溶哥哥的汤。”
“哦?刚才太医验看了,溶小子的汤里并无毒”水钧元诧异道。
“正是因为无毒,才正是关键所在!”黛玉一笑“溶哥哥的汤里无毒,只有娘娘的碗里有,便能说明那人并不想害溶哥哥,这样一来,您那后宫之中有子的妃嫔首先排除了!”
“为何?”在座均是一愣,尤其是水溶。
“有子的妃嫔必然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必先除了太子,若是那太子没了,皇上便会重新选择,定然要比除了娘娘来的直接。如今正好相反,便是嫉妒的心理,要害娘娘而保全太子。若是娘娘不幸中毒而亡,太子尚未到那立府出宫的年龄,需要划到妃位以上无后的娘娘名下养育,将来也定母凭子贵!那些无所出却身居高位的便因此有了嫌疑!况且素日听溶哥哥说娘娘待下人也是好的,从不打骂,可见并非奴才报复,一个普通的宫女,又哪来的毒药和如此大的恨意呢?定是有人指示!”停了一下笑眯眯地娇嗔:“玉儿只是猜测,定有疏漏,伯伯听听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