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吱吱……”
蜜儿也在不时发表意见,简直乱成一锅粥。听在林如海耳朵里,却是犹如天籁,心中温馨一片。这就是他的家人,他时时刻刻放在心尖子上的人,不过默言今日不在却实是遗憾了些。径直走进院子里,看见了满地的积雪堆得形状各异,娘儿几个并水溶闹成一团,身上满是雪,好好的做雪灯变已然成了打雪仗。
水溶最先看见林如海,赶紧停下来作揖:“师傅,您回来了!”贾敏几人也停下手中忙活的雪球,迎了过来。
“如海!回来了怎么也不歇息些时候,大冷天的!”贾敏笑道。
“看你这个样子,竟似个孩子般,我又怎能放心?”林如海爱怜地为贾敏抚去发丝上的雪,伸手拿过王嬷嬷手里的披风,抖了抖裹住她:“着凉了可不好玩了,回房暖暖罢。”又吩咐几个小丫头赶紧整理太子和姑娘们身上的雪,送回房间,暖暖的炖些姜汤送去。这雪灯,还是改日自己亲自领着她们做吧,留下这娘儿几个便玩闹个没完,然后还要责怪他不帮忙。
黛玉却不肯回去,非让水溶陪着她去梅院赏梅。二人漫步在梅间的小路,虽冷不过很是开心。黛玉夏日爱竹,冬日却是极爱梅花,更爱梅花这耐寒的性子,水溶也爱梅花,却更爱这惜梅之人。二人边走边聊,转眼到了园中小亭。丫头们搬来暖椅,沏了姜汤放好便下去了,雪雁也拎着蜜儿走开,这白茫茫的雪地,衬着满园的红梅,并着梅间的一对璧人,煞是好看。
“溶哥哥看那支梅可好?”黛玉指着不远处的一支,轻轻问水溶。那支梅开的煞是惹眼,七八朵紧紧开成一簇,远远一看竟似一朵大的一般。
“未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水溶看着,脱口吟出一句诗。
“是啊!可为何若想得这梅香便一定要先‘寒彻骨’一番呢?可见老天对这梅是极其不公的!”黛玉略显不平状。
“也不尽然!”水溶笑着说,端过一碗姜汤给黛玉,道:“其他季节里均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可又有哪些花能够似梅花一般独占冬季?若是掩藏在百花之中,便随波逐流,又何以闻得梅的‘扑鼻香’呢?可见老天是偏爱这梅花了!”
黛玉嫣然一笑:“溶哥哥这说法,玉儿却是头一回听说,想来也是有一番道理的!”
水溶轻轻将黛玉揽入怀中:“玉儿,哥哥要护你一辈子,不管春夏秋冬!现在,恩师与大哥哥百般呵护着你。成亲后,水溶定当把这份责任接过来放在心头,不让你有丝毫的委屈!
黛玉乍听水溶说到”成亲“,先是红了小脸,而后轻轻道:”玉儿明白哥哥的心,从哥哥自小便疼爱玉儿起,从哥哥为玉儿移来梅园起,从哥哥为玉儿抵挡刺客袭击起,从哥哥为玉儿的手伤劳碌照料起。玉儿早已懂得的。如今我们还小,有许多的激流暗涌皆被父兄挡了,日后长大亦是要面对这些!只要有溶哥哥在身边,玉儿什么危险都不怕!“
一席话说的水溶直入心坎,不由得拥紧了黛玉,如珍宝般护着。心头忽然记起默言告诉过他有关那贾府和薛家姑娘仍旧算计着黛玉的事情,心中暗暗有了主意,那与水溶有过一面之缘的贾宝玉不幸首当其冲!没办法,谁让他是那贾家的宝贝疙瘩,不先收拾他却说不过去了……
虽然过了年,天气仍旧冷的紧,不曾见到春暖花开的迹象,不少人还穿着厚厚的冬衣。王夫人自打被剥了封诰,又被贾政抄了巨额的体己,如霜打了的茄子,整日里蔫蔫的,似游魂般,弄得一起子下人看见她走过来都躲的远远的,生怕一个不注意边惹祸上身,虽然不是诰命了,却也是府中的主子。王夫人心中只当那元春已经死了,只每日围着宝玉哄,连看平日里她最为信任的袭人都看不顺眼,总觉得全世界的女人都要跟她抢宝玉。
而贾母在大理寺被揍的不轻,先不说掌嘴是丢了大脸,就是那好药好膏子的用了不少,脸上亦是还有留有些许痕迹。更是因为忠顺王爷死的突然,她还没什么心理准备,接连打击巨大,因此将晚辈几天的请安均免了,整日里唉声叹气……
一日,贾珍下朝后让凤姐通知宝玉、贾环一声,说皇上要开春闱,在朝官员每家选几名哥,陪太子狩猎,并封赏猎物最多的前三人。宁府里没有适龄的,因此便都从荣府里出了,虽是庶民子,却也是世家。
待凤姐安排完了荣府中七七八八的杂务,慢悠悠地往宝玉的屋子走。不想在院子门口遇见了宝玉房里的小丫头麝月在那里坐着东张西望,她看见凤姐走了过来,慌慌张张起身往里走。
“站住!”凤姐丹凤眼梢一挑,大声呵斥。麝月立刻像钉子一样钉在那里不敢动。
“过来!”挑了块干净点的石凳,凤姐坐下翘起二郎腿单手掐腰,训斥道:“毛手毛脚的干什么去?没看见我是怎么着!”
“二奶奶饶命,奴婢真的没看见您来”麝月吓得哭唧唧的。“呸!一个小丫头而已,如今却也开始拿大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如何能伺候好二爷!不如即刻回了太太打一顿,换几个伶俐的来!”起初凤姐还是对宝玉房中这些小丫头客气地很,自从与王夫人离了心,却如何看这院子的人也不顺眼了,更别提那些小丫头都是王夫人暗定的姨娘。
“二奶奶饶了我罢,奴婢再也不敢了!”麝月连连磕头,哭着求饶不止。王夫人已经成了平民,这琏二奶奶可是大房中邢夫人的儿媳,确是惹不得的。
“刚才为何见到我就跑!难道我是那吃人的猛虎不成!快说!否则便扒了你的皮!”凤姐怒喝道
“二奶奶饶命!奴婢说!”麝月吓得抖成一团,道:“这段时日二太太天天在这院子里照顾二爷,今日因说要去侍候老太太,过会子再来。袭人姐姐便给其他的小丫头派了差,又打发我在这里守着,一旦有人来就赶紧去报她。二奶奶,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您就饶了我罢!”言罢,又不停的磕头。
“看你也不敢撒谎!我问你!那袭人为何要让你守在这里?”凤姐暂缓了语气,问道。
麝月只低着头,为难般不语。凤姐没了耐心,起身推开她,直往院子里而去。
宝玉的院子里静悄悄的,自打长大了些从老太太的碧纱阁里搬出来后,这里便是最热闹的,光大丫头就四个,还不包括杂使的小丫头和婆子,似这般静却不曾见过。
凤姐高抬腿轻落脚,挪到了内院窗根边,竖起耳朵听。不曾想屋内传出一阵阵的声音令她羞红了耳朵。用小指沾了点唾液轻轻一点窗纸,单眼看进去,不想那景象唬得凤姐差点叫出声,赶紧用帕子掩了嘴,蹑手蹑脚地匆匆离去。到了院门口,却见麝月还在那里跪着。
“不许跟任何人说我来过!知道吗?若是办的好,我日后自然疼你!若是被人知道了,剥拔了你的皮做灯!”凤姐粉面一板,凛然寒冰。
麝月自然愿意如此,若是被袭人知道了她没有看住院门,怕是没有好果子吃!连忙道:“是!奴婢全听二奶奶的!”
凤姐哼了一声,匆忙的离开了,回自己的屋子里慢慢消化着刚才看到的惊人的一幕。贾琏一进屋来便看见侧卧在那里发呆的凤姐,笑道:“奶奶这又是跟谁惹气了!”
凤姐白了他一眼:“我竟是那火药桶子不成!”贾琏没言语,只笑着喝了口茶。凤姐想了想还是起身将刚才遇见的一幕说给他听,贾琏惊得差点砸了茶碗,道:“那宝玉才多大!如何晓得这事的!”
“我哪里知道,可别忘了,那袭人却是长了宝玉几岁,懂得这些也不为过!”凤姐言道。
“没想到那袭人竟是个中好手!那宝玉怕是被她教唆的!”贾琏斜着眼睛说。
“呸!少在那里浮想联翩!我且问你,上次赎老太太出来二老爷给了不少银子,可有剩余!”凤姐精明过人,不可能想不到贾琏偷留了。
“嗯。这银子也有些,却不多,奶奶赏了我花用就是了!”贾琏嬉皮笑脸的。
凤姐含笑片刻忽然一把掐住他的脸:“不多!二老爷给你三十万银钱,老太太十万,四个婆子并薛宝钗一共十万,上下打点关系且至多算你两万,剩了八万去了哪里!”
贾琏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只好从袖子里掏了半日掏出一张银票交了凤姐。凤姐接过查看准了方笑道:“正是的!我就说不可能全都用完了!”贾琏捂着脸哀声祈求:“奶奶发发善心吧,我可是一点子银子都没了,这男人在外哪里能没些银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