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该说的话也说完了,该求的情也求了,你们也该死心了吧!”贾母颤颤巍巍从椅子上起身,鸳鸯连忙小心翼翼扶着。
事情已经至此,谁也无力挽留。薛姨妈狠狠的看了宝钗一眼,而宝钗则是愣愣的蹲坐在地上,双颊红肿,蓬头垢面,此刻的她再也不是一个大家的姑娘,而只像是一个街头被人休掉的弃妇。
一步一回头,薛宝钗失魂落魄的离开这个她生活了好几年的地方,梨香院从此再无薛家人的身影,蘅芜苑从此再无她的娇笑。
从此,只怕是不能再迈入贾府一步了……
硬着头皮,不敢看贾家下人们好奇的打量和议论,薛宝钗低着头扶着蹒跚的薛姨妈,狼狈离开。
残阳似血,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时不时,街边的梧桐树在微凉的秋风下,几片枯黄的叶子飘摇落地。
夕阳西下,薛家人拉着一车又一车的东西从贾府偏门离开,前往城中另一家偏僻破旧的院落,也是薛家很久前在城中的别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此,在民间就流传着一首打油诗,借以讽刺薛家人:
薛家有女初成长
夜半来把春心荡
一朝露馅无隐藏
赶出贾府淫名扬
可怜薛宝钗多年以来辛辛苦苦伪装的端庄淑女形象,一遭便被借穿,从此在人前人后丢尽脸,薛家也跟着颜面无存。
可是薛姨妈没有想到的是,糟糕的还在后头,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原本与薛家关系密切的四大家族之中的史家、王家,也许是和贾家的担忧一样,害怕染上薛家不好的名誉,也许是看着薛家一日不如一日,也许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怕极了薛宝钗的淫名。最后也先后以根本搬不上台面的不同借口,与薛家断绝关系,不再来往。
当年是多么不可一世的家族,百年以来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轰轰烈烈的辉煌,竟然以这样的结局暗淡收场,而且还背负上世人鄙视和不屑的眼光,这不得不令人遗憾和惋惜。
可是,还是那一句话,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啊!前世的因,造就今生的果;而昨日的因,则造就今日的果;而今日的生活,也是昨日一步步走过的痕迹堆叠而成。
自以为聪明的人,却反而是最愚蠢的人。因为一个人的聪明不应该以危害别人为前提,否则必定会遭受到报应,薛宝钗自己春心荡漾,私做绣春囊,却还企图将污水泼到黛玉和湘云身上,最后真相大白,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玩弄心眼的人,也是在玩弄命运,而玩弄命运的人,必定会受到命运不可逆转的惩罚。
犯了错若能及时改正,早晚一天会得到世人的认可和原谅,怕就怕是执迷不悟,不知道思考自身错误,却把罪责推脱到别人身上。
偏僻的院落里,薛宝钗一身布衣斜斜坐在树下,树叶落在她的头顶,她伸手拿下,然后狠狠揉烂再摔倒地上,最后还用脚使劲的踩踩,彷佛她脚下的不是一片树叶,而是一个让她痛恨到咬牙切此的人,痛恨到想要对方在她的眼前消失。
“你们这么无情对待我,等到有一天,我会一点点讨回来的。”她的声音狠绝、扭曲,惊起树上晚秋的麻雀争相高飞。
如果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情对待别人,别人缘何会这样对待你?将心比心,一切自然不用说,可是薛宝钗,她终究参不透这么一个简单的道理,这恐怕也是她日后一日日走向不归路的重要原因吧。
秋,是一个寂寥的季节,是一个萧瑟的季节,也是一个清冷的季节。自古文人墨客笔下流露的多是悲秋的情调,所以才有了刘禹锡‘自古逢秋悲寂寥’的感慨,才有了杜甫‘无边落木萧萧下’的悲壮,但是无论如何,所有人都不能否认一点,那就是:秋天也是收获的季节。
在这个季节里,最高兴的莫过于普通生活的老百姓,因为这个季节的收获,让他们来年的生活无忧。
天子寿辰即将来临,这对于广大的人们来说,绝对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尤其是这位天子若是位勤政爱民的明君。距离天子寿辰还有好多日的时候,整个京城已经是处在一片热闹非凡之中,商店、街道、茶楼、酒馆、钱庄、饭馆,都张灯结彩,挂起火红的灯笼,喜气洋洋。就连烟花之地的青楼暗娼,也一改往日的靡靡之气,呈现出一派喜气之象。
歌舞升平,普天同庆。
这日傍晚,天色空濛,一场秋雨刚刚淋雨而过,空气清新,万物静好。一道残阳挂在天边若隐若现,染红西边半边天。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人生的四大情趣集中而至,怎么叫人不高兴?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句话此时用在水溶的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
潇湘馆的门前,黛玉望着一身锦袍的水溶,眉眼嘴角都洋溢着浓浓的笑意。
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一件淡紫色蟒袍,越发衬得他临风玉树、长身玉立。如踏月而来,中秋之月,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冠玉,目若碧潭。
“玉儿看什么?”水溶伸开手臂自我上下查看一圈,似乎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没有。”淡淡一笑,黛玉把水溶让到房中,“皇上的寿辰我也一定要去吗?”
原来还是这个心思啊,水溶忍不住摇摇头,抚摸着黛玉如缎的青丝,轻声道:“玉儿,我知道你不喜欢太过吵闹的地方,但是这次是皇上的寿辰,他是我的皇兄,是我敬重的人,为了我,玉儿就委屈一下,好不好?况且,今日的寿宴,我主要想让你见见皇兄,让他知道我所中意的女子,也好以后为赐婚啊。”
黛玉长长叹一口气,俏皮一笑,“好吧。”然后她抬眼看看窗外一行十几人手中所托的衣物饰品,又道:“你看看你,把什么东西都弄来了,我不去能行吗?”
水溶哈哈一笑,指着盘中那件胭脂红色的衣衫,“玉儿莫怪,我就是知道你一向喜欢素雅清淡的颜色,肯定不喜欢颜色绚丽的衣衫,所以我才不得不专门为你量身定做一件,玉儿穿上一定漂亮。”
黛玉半嗔半笑的瞪了他一眼,便招呼紫鹃雪雁几人为她梳妆打扮。当然了,爱热闹的祥云也是万万少了的,嘻嘻笑着,湘云对水溶道:“王爷,我们要把林姐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王爷要耐心等待啊。”
水溶淡淡一笑:“去吧,等待玉儿无论多久我都有耐心。”
几人相互暧昧看了黛玉一眼,便拥着黛玉进入另一间房进行换衣梳妆。
水溶无事可做,便一边品茶一边打量黛玉的房间,虽然说不是第一次来到潇湘馆,却还没有认真打量过黛玉的房间。
西纱窗北边,褐色的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旁边的长桌上,还摊着一卷书和一张未完成的画作,笔墨纸砚均在,说明着主人经常在这里看书作诗作画。窗口处的画架上,一盆‘绿牡丹’花开正好(绿牡丹是一种极其难得菊花品种),湖面不时飘过的清风经过,绿牡丹轻轻摇曳着。南面的墙上,挂着三幅墨香四溢的字画,左边一副是山水花鸟画,右边的一副是江南小桥流水人家,而中间,则是一副嫦娥奔月,水溶起身踱步到那幅画前,仔细观赏。画中嫦娥仙子飘渺灵动,如梦如幻,衣袂裙角翻飞,神色清冷寂寞,欲乘风归去。水溶皱皱眉头,怎么觉得画中仙子与黛玉有几分相似呢?
房中牡丹花造型的香炉上,熏香袅袅,清雅悠远。水溶正在画前迷惑着,忽然听见珠帘的叮咚声,连忙抬头去看。
风华绝代,倾城倾国……
此时此刻,水溶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描叙眼前的黛玉,忽然觉得所有的语言在黛玉的面前都没有了平日里的力量。
蹁跹袅娜,轻灵飘逸。绝美出尘处,自有一股风流。大有鸟惊庭树、影度回廊之感。娥眉云鬓,眉目如画,衣袂纷飞,麝兰馥郁,荷衣欲动,环佩叮咚。纤腰楚楚,珠翠辉辉,莲步乍移,冰清玉润……
瑶池不二,紫府无双……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美哉!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走近,不觉痴了。
忽然一声嬉笑传来,水溶连忙回神,定睛去看时,却是湘云正捂着嘴看他,而黛玉早已经不抵他这样的看法,低下头羞红了脸。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水溶亦是低下了头。湘云早已经笑嘻嘻的将黛玉推到水溶身边,“王爷,林姐姐,你们两个站在一起啊,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两人相视一笑,水溶便执起黛玉的手,“玉儿,我们现在就进宫吧。”
贾府门口,早就已经有两顶轿子在候着了,小心翼翼扶着黛玉上轿后,水溶便示意下人们起轿直往皇宫恩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