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离殇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的,他只记得,那一次,钟离千夜也笑了,和南宫羽忆临死之前的笑容,一模一样。
世人,好似被下了什么法术似的,没有一个人记得殣刖教在哪儿。
更没有一个人知道,当年真正的是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有一个女子,才貌无双,惊了天下,祸国倾城,却最终也只活过了十五岁而已。
因暴君攸羽煌昏庸无道,生灵涂炭,天降大劫。
在一年前的十二月,国师青家反叛,伐无道,诛****。
攸羽二十一年,七月,原国师青攸称帝。
在大殿上,他只说了一句话,天下人匪夷所思,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
“得万里江山,享一世孤寂。今天是你的生日,不知道,你对这个结果,可是满意?”
好酸……好痛……
身体好像是灌了铅,怎么办,为什么她会抬不起手来?
手脚好像都是被狠狠撕裂,然后再用纱布包裹起来一般,好痛。
南宫羽忆睁开眼,是一片树林。
好像是在夏日,灼热的阳光透过崭新的绿叶洒下光阴,美的有些不真切。
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手上……好多伤口,全部是被人用什么利器抽打出来的,一条条狰狞斑驳,还有些伤口泛着脓水,自己身上不干净,闻起来有一股怪怪的臭味,像是腐烂的味道。
这个身体的记忆,有些零落,有些散乱。
因为自己出身禁忌,虽然是贵为公主,但是依然受到这样的对待。
因为自己是朱雀与青龙之和,是被视为禁忌的存在,但是却不能处死,因为天神有令……若是私自处死她,将会受到天界的诘难。
换言之,就是不管如何对待自己,只要是不弄死就好。
这身体……也是南宫羽忆,换言之,因该是……前世的南宫羽忆吧?
也就是说,她再次穿越了,而且是穿越到了自己的过去。
也就是说,在这一世,自己也会有一场触目惊心的爱恋,也就还是要死要活的那种。
据说他前世爱过她,那么这一世……他会很爱很爱她?
而且据说应该是一直在一起的,自己现在也就才十五岁,应该和他在一起很久了,可是记忆之中好像没有这样一个人……?
唯一记得的,就是……有一个孩子,大自己一岁,也是禁忌的存在。
可是……这个孩子,已经死了啊,就在她来到这里的……一天之前。
难道她在前世,和师傅惊天动地约尽来生的爱恋,只有短短几年,或者几个月?
她浑身没有力气,能够做的,也只有倒在这里梳理一下自己纷乱的思路。
她太过于专注,以至于没有看见血染彼岸的神情。
血染彼岸看着她,心中五味陈杂最终化作一声轻叹。
果然……创世之神,是不可以……违背的啊。
这时间,终究还是错乱了,发生了改变。
她的意识和南宫羽忆是连在一起的,因为她们是一起来这个地方的,如果按照南宫羽忆所说的,她和钟离千夜是禁忌的存在,可是现在……这个时空的钟离千夜却已经死了。
果然是不可违背的,无论如何改变过去,未来还是会继续前行。
南宫羽忆能够做的,就是尽快突破神兽阶级,然后破碎时空,回到现在!
没错,就是现在!
圣兽分为好几个等级,洞察,破镜,灵隐,洞世,破空。
每一个阶级,都有五个本象阶级变化,南宫羽忆可以说是连门都没有入……
她练习的是使用自己的功法,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可以使用那玉石俱焚的一招,那只属于异力,圣谕之上没有约定,就算是使用了,也不会受到空间的限制被撕裂魂魄。
想到这里,血染彼岸也不禁摸摸冷汗,这可是在钻世界规则的空当……
虽然说这个她快达到巅峰了,因为灵力足够了——七位星宿积攒的几世灵力,以及龙凤玉之中蕴含的能量,全部被南宫羽忆吸收,可是却没有被完全消化掉,再加上南宫羽忆当时意念统一所以基本上市已经达到四层中阶了,在努力一下就可以突破的。
虽然如此,可是毕竟入道方式不同,要尽快达到破空,这还真的是……强人所难!
难怪南宫羽忆给的报酬这样高!这个任务还真是艰巨!
血染彼岸有些后悔自己当时的贪吃了,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值了,因为反正南宫羽忆悟性其高,而且实力也有这样子,入道应该不难吧?
都说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可是也不尽如此,快也不是如此的夸张,但是天上一天抵上地上的两三天,这也不为过。
三个月了。南宫羽忆走了三个月,钟离千夜守了三个月,夜离殇失踪了三个月,青攸治理天下治理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例如百姓们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皇帝的看法,以及天下的局势……
改变的,还有钟离千夜坚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信念。
就是这样的一个信念,他曾经以为很坚定,可是他错了,这些所谓的信念,都抵不过一个南宫羽忆,南宫羽忆的离去,颠覆了他的世界。
但是有些东西,也并不是时间可以改变的。
钟离千夜,违禁使用了咒术,让天下所有的人,忘记了殣刖教的所在地。
甚至连山的入口,山脚下的所有地方,都有障眼法。
普通人看去只是一片云雾缭绕,会莫名其妙打消自己想要探究的想法。
唯一记得的,能够来的,只有七个星宿的转世,等到时机到了,他们自会寻来。
星宿都是不死的,只是暂时消失而已。
从他们消失的那一刻开始,过一段时间,或许是相同的,或许是不同的,他们会转身到别人的身上,到时机成熟,自然会恢复自己所有的记忆。
所以,在盅虫被除,下盅人死的情况下,钟离千夜解了“睡梦盅”,并且依靠与众不同的毅力,依稀的记起了近来发生的事情。
闭上眼,就这样一个人,住在这一座山上,一生只看这一座风景,只思念那一个人。
或许是被下了其他的什么药,或许是中了南宫羽忆的毒,他越来越不可自拔了,生活在她所在的地方,做着她所做过的事情,看着她所看的景物。
没有一时一刻不是在思念她,闭上眼,眼前全是她的脸,耳边回荡着她的笑声。
手纸抚上有些发白的嘴唇,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这里好像……还残留着她的香气,留着她的温度,证明着她的存在。
尝到了她的泪,是甜的。至少明白了她的心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当她要求他吻她的时候,钟离千夜就动心了,不,应该是醒悟了,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所以那一吻,真正的契合,彼此终于放下了,确实不得不分离。
生与死的距离,着实让人惊心,他已经明白,可是她却再也回不来。
这一刻,就算是一个男人,也是美的,美得触目惊心,不过三月的空守,好像是守了一年。
有些记起前世的事情了,可是剩下的只有朦朦胧胧的影子,模糊不清的笑声,最为深刻的,是自己的爱恋。
这些爱恋,就像是空中的鸿羽,被风轻轻一吹,就飘远到了十万八千里。
整个脑海之中,留下的,只是他的羽儿。
原来错的人,是他,一直是他……
脑海之中的那个女子吗,竟然是南宫羽忆,傻傻的爱了他八年的南宫羽忆。
可是他却执念的寻找了一个印象,而忽略了眼前的她。
即使知道她爱自己,也是想方设法的把她推离自己。
他不仅不明白她,还不明白自己。
若有若无的偏袒,若有若无的善意,若有若无的记住,若有若无的习惯,若有若无的宠溺。
因为太过理所当然,竟然被他忽略了。
一旦遇到她,他就会变得与众不同。
一向秉公执法,却为了她的一点小聪明,而只手遮天;一向对待人毫不留情,却是知道她在外面偷看,没有当着她的面杀人,而是直接撵走了那个女弟子……
为了她做了如此之多的改变,他竟然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心。
睡在南宫羽忆夜来阁的床上,鼻尖萦绕着她的香味,只有这样,他才可以睡着。
看着那床上的血迹,他明白那是自己的,那一日和夜离殇打的那一场,伤的不轻。
记得在这里,是有一个香囊,南宫羽忆绣的,他没有带走,只是放回了她的枕下。
拿出香囊,放在鼻尖嗅着,闻着这种令人眷恋的幽香,心跳不能自己。
黑发散乱,只看见了白色香囊上绣上的一朵莲花。
细细的端详,他突然愣住了,动作僵硬了。
原来她……
可是这已经晚了不是吗?
他仰天大笑,放回香囊,搬出酒窖里的酒,一碗一碗,胡乱的灌着。
浓烈的液体,顺着嘴角留下,湿透了白色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