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狐狸却仿佛听懂了谢云的话一般,口中“呜呜”地哀嚎着,将那颗小脑袋一个劲地往林韵怀里钻,受伤的后腿染满血迹。林韵的手指不经意间便触碰到了它的腹部。
林韵只觉得手感异常,便轻轻把这狐狸翻转过来,这狐狸亦是乖巧听话,在林韵的手中竟是动也不动。
只见在这狐狸雪白的皮毛之间,有两排肿胀的小乳,一看便是正在哺乳的母兽。
这一发现可是非同小可,谢云刚才气愤之极,这狐狸又甚是奸诈、狡猾,对任何人都呲牙咧嘴,众人只一心一意捕捉它,竟都没有注意这个。
林韵已经抬起头,望着谢云正色道:“谢云!你们猎人亦是有说法的,但凡老、幼、残、孕的动物皆是不捕、不杀的,这只狐狸一看便是正在给幼崽喂奶的,赶紧将它放了吧!”
言罢,林韵又指着石桌上的药箱,对上官娘子道:“上官姐姐!请将药箱中的止血包扎物递给我。”
众人皆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韵给这只狐狸上药包扎,林韵嘴里还兀自说道:“乖乖哦!我给你包扎好就不疼了,还好伤得不重,不然你可怎么回去找你的宝宝呢?”声音中透着无比的疼爱和宠溺,仿佛在和自己的孩子说话一般。
而那狐狸亦是听着林韵的话不住点头,就象它都能听懂一般。
林韵将这狐狸的伤全部包扎好,便将它交给谢云,说道:“谢云!放了它吧!那夜血兰虽然无比珍贵,但亦是与这狐狸一样,皆是由天地而生,这狐狸吃了它,也算是天意为之,就让这小生灵重归大自然吧!”
说完,林韵又摸摸狐狸的小脑袋,温和地说:“你若是能听懂我的话,过几日便自己下山,寻到我这别院来,我自会再次替你换药。像你这般通人性的灵物,我想也不太容易被人再次捉住。我也不与你约定日子,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众人见林韵已经决定,便惋惜地随着谢云一同去远山将这狐狸放生。不一会,院中又只剩下林韵和贾林轩、夏凌希三人。
林韵想他二人定没吃早饭,便招呼他们坐下,与自己一起吃饭。一日无事,贾林轩和夏凌希早早便返回京城去了。
五日后的一天夜里,林韵哄孩子们睡下,正要返身回潇湘居休息,突然发现墙角处有一堆白色的东西在蠕动。
近前一看,竟是那日林韵放生的狐狸,身边还紧紧偎依着四只幼崽。林韵顿时明白过来,它是来赴自己先前之约的吧!林韵便弯下身,将这几个小东西一并用长裙兜住,迈入了潇湘居。
这狐狸的腿伤已经基本痊愈,再换一次药就不需要再来了,林韵便不再给它包扎,只是将药涂上,又给它们喂了些吃食,便打开院门,让它们乘着深夜离去了。
自此贾林轩和夏凌希便几乎天天都要来林韵这林府别院报到,搞得林韵不胜其烦。
这贾林轩就算了,看他那副游手好闲的样子,只怕也是个浪荡公子。可是这夏凌希就让林韵搞不懂了,他可是个王爷,还是人人称道的常胜大将军,他每日都不用上朝得吗?
林韵虽然奇怪,但是和他两人相处几日下来,倒也不是那么让自己讨厌,便由着他们去了,自己只是照常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这一日,林韵正在济世医馆内给人瞧病,贾林轩便和夏凌希结伴而来。林韵给他们略打手势,示意他们自己寻个地方坐下,便继续给病人治疗。
贾林轩和夏凌希亦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饶有兴致地看着林韵的言行举止。仿佛林韵是一副任人欣赏的画一般百看不厌。
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林韵便洗了手,让上官娘子在济世医馆留守,自己携了贾林轩和夏凌希回到林府别院。
林韵对贾林轩和夏凌希微微一笑道:“林轩!夏凌希!你们俩先在院内坐一会,我回潇湘居换件衣服就来!”说完,也不待他们答应,脚步已经迈向潇湘居。
林韵拿了件白色的纱裙,自顾转到屏风后面换好。一走出来,却看见贾林轩和夏凌希不知何时已经进来,正自顾站着打量林韵的房间。
其实林韵的这个潇湘居再简单不过,墙壁均被林韵刷成白色,纤尘不染,墙上亦没有悬挂任何字画等物,一个简单的大木床摆放在房子的靠墙处,床上悬挂着淡蓝色的纱帐,榻上被褥床单皆是白色,一块白色的屏风立在床边,挡住了后面。
房内只摆着一桌、一几和几张圆凳,桌上放着茶壶杯盘,那个几案却比一般的要长许多,临窗而设,几案的一端摆放着笔墨纸砚和厚厚的一摞诗稿、几本书,另一端却放着一把古筝。
屋内香气弥漫,不仅仅是林韵自身带的夜血兰香气,更混有墙角堆放的几坛桃花浆的气味,让人不由便生出了些许的醉意。
在这个素净的房屋内,最令人称奇的是林韵的床头,竟然摆放着一个粉红色的毛绒玩具,贾林轩和夏凌希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做成的,但却觉得给这间令人肃穆、清冷的房间,增添了不少的童趣,令整个房间倏地就生出了许多温暖。
“韵儿?这便是你的房间吗?”贾林轩问道,他和夏凌希在那日与林韵把酒言欢时,也曾进过这个房间。但当时正值深夜,房内一片阴暗,而且他们两人只是顾着搬酒,根本没有仔细打量过这间房子。此时一细看,心中暗自称奇的同时,竟生出了些许心疼。
夏凌希接过话说道:“韵儿!你的房间也太过简单了吧?这哪里像是女孩儿家的闺房?倒像是那佛门女尼的清修之所一般。还不如普通的客栈呢!”言语中亦是带着不加掩饰的疼惜和不满。
“呵呵!”林韵笑了,“有什么不好吗?我倒觉得挺好的,干净、宽敞,光线又好。”
贾林轩眉头微蹙,便上前一步轻轻握住林韵的一只手,柔声道:“韵儿!真是苦了你了!这房屋虽然清静、整洁,但是的确不适合你居住!”
“不适合吗?”林韵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心中还暗骂这贾林轩,说话就说话呗!动手动脚地干嘛?“不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吗?比起那些无家可归的人,这里却是比那天堂都要奢侈的。”
“韵儿!”夏凌希也上前一步,“本王明日派人来给你送些古玩字画吧!至少也能装点一下这个房间。”
“不必!”林韵忙挥手制止,“我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整日给穷人看病,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欣赏什么古玩字画?我这么个粗陋寡僻之人,又哪里能学得了那些风雅之人,去欣赏什么古玩字画?夏凌希你还是自己留着慢慢欣赏吧!摆放在这不但如废品一般,我还得整日想办法打扫,万一一个不小心,摔烂了一、两件,我可赔不起!”
夏凌希忙道:“哪里就要你赔了?本来就是本王送给你的,坏了就扔了好了,如若你喜欢,我便再与你寻了回来就是了!”
听了这话,林韵便想起了夏凌希的卧房,口中带着鄙视和不满说道:“我哪里就能和你慧亲王比呢?你看你那卧房之内,随手都是些价值连城的物什,我那日想砸几样,都没有一件舍得的,天知道你平日里搜刮了多少老百姓的民脂民膏!”
夏凌希急忙辩解:“韵儿这话就是错怪我了,我哪里就会去搜刮老百姓呢?那些东西原本就是当初建造慧亲王府时皇兄所赐。再说那些也只是些普通的物什,韵儿砸了便砸了,怎地会替我舍不得呢?”说到最后几句,竟带着几分欣喜。
林韵斜睨夏凌希一眼道:“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是替你舍不得?当日若不是觉得损坏那些东西,实在是罪不可赦、暴殄天物,我岂会替你省钱?一看你夏凌希就是个有钱的主。恐怕这贾林轩的生活也是和你同样的腐败奢靡吧?”
贾林轩本来听他俩的话就是一头雾水,林韵的眼睛突然向自己扫来,目光中还满是不屑与讥讽,便接口问道:“怎地又扯上我了?我又哪里得罪了韵儿?韵儿又没有去过我的府上,怎么就知道我的生活与慧王爷一般的奢靡呢?再说这慧亲王可是出了名的爱民如子,征战四方、战功赫赫,最是被京城百姓爱戴,生活哪里就腐败奢靡了?那慧亲王府里的许多东西,还没有学士府的贵重呢!韵儿怎么就这般冷嘲热讽起他来了?”
林韵本来只是随口说说,不料却被贾林轩的话堵了回来,她又怎会知道那学士府里都摆放了些什么?除了林韵居住的潇湘小筑以外,她连前厅都很少去,怎么会知道学士府有很多值钱的物件呢?
可是林韵也不能就这么跟他们解释,怕是他们俩也都不会相信,一时有些气结,便恼怒地自顾躺在了床上,也不理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