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韵胡思乱想着,又将以前身体的原主穿过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看。原来的那个林韵,欣赏水平真正的有点问题,衣服不是大红就是大绿,反正是什么刺眼夺目,她就穿什么。这没妈的孩子就是可怜,连怎么打扮好看都不知道,她是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才喜欢穿这样的衣物吧?
而春倪亦是发现小姐自醒来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小姐现在喜欢素净的衣服,尤其偏爱白色,整日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头发也不喜欢梳得太过繁复,只是用一根丝带将满头的长发轻轻束起,垂在脑后。有时便是什么也不用,任由那满头的乌丝肆意在身后飞扬,这样的小姐虽是看着简单,却似乎比以往更加光彩夺目。
最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小姐喜欢笑,什么时候都乐呵呵的,仿佛没有任何的烦心事,她会温柔地与下人打招呼,会轻声地对每一个人说谢谢,会调皮地和春倪嬉笑打闹,还会想出许多春倪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新鲜东西,比如十字绣。
林韵以前是不怎么喜欢女红的,林扬念其可怜,也不逼迫林韵学这些。可是现在的林韵,有时候居然会做些漂亮的小东西送给春倪。春倪不明白,小姐做得明明是荷包,她为什么叫它钥匙扣?
而小姐绣的那个什么十字绣的绣法,春倪更是闻所未闻。绣出来的东西,乍一看去不怎么样,可是越看越觉得形象逼真,小姐说这叫立体感。
小姐会把各种小珠子穿起来,做成样式不一的小饰物,非常漂亮。而小姐用珠子给她穿得那个小包包真是漂亮极了,把学士府的所有丫鬟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小姐还会用棍子将绒线合成几股,织成漂亮的长巾,小姐说那叫围巾,冬天戴上脖子就不会冷了。反正现在的小姐什么都会,让春倪喜欢到了骨子里。
可是小姐有的时候会很忧伤,虽然她从来都不说,但晚上她常常一个人坐在院中,望着天上的月亮,默默地垂泪。春倪给她送茶过去,小姐回头看她时的眼神,让春倪觉得似乎是穿过她的身体,看着自己不知道的地方。
这样的小姐,安静、婉转、灵动、活泼、忧伤、调皮,静谧淡定又不安多动,温柔如水又似梦如雾,单纯善良又神秘莫测,让春倪觉得心都是揪起来的。
春倪常常会想,这真的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小姐吗?这样的小姐为什么会做出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的事呢?
林韵却是丝毫不介意春倪看她疑惑的眼光,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新人,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在现世里她就不喜欢大红大绿,衣服虽然也是五颜六色的都有,但却一直喜欢素色,尤其偏爱白色。
至于化妆,二十一世纪的林韵,每天都是要上一点淡妆的,她觉得这是一种礼貌,只要不浓妆艳抹就好。再说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眉眼处的皱纹比比皆是,如果每天素面朝天的,就会象生了大病一般,显得很是憔悴。
而现在的这副身子也就十六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皮肤这么好,整天弄那些个胭脂俗粉的,白白地把一张国色天香的脸都搞坏了。要知道铅是很可怕的东西,这些古人不懂,林韵可是知道的。
至于其它,林韵认为只要开心就好,反正就和春倪一人接触密切,做事只要不是太出格,倒也不必太过分苛求,日子久了,那春倪自会习惯的。
这日,林韵正在房中看书,是一本介绍当今三国局势的书籍,名叫《史鉴》,林韵觉得有点意思,还专门列了一个人物谱和地名图,那地名图是林韵凭着书中的描写所画,颇有点象地图。林韵虽然方向感极差,但在地图上却是可以分清东南西北的,这大概就叫纸上谈兵吧!
春倪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一把夺下林韵手中的书,那表情活像是买彩票中了大奖一般。
林韵不觉得打趣她:“什么事啊?春倪?看你这高兴样,莫不是捡着大元宝了?”
春倪撇撇嘴道:“小姐莫要打趣我,今天实是小姐的好日子!”
林韵笑道:“我有什么好日子?醒过来都一个月了,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日子过得无聊透顶,哪来的好日子啊?”
春倪“呵呵”笑着,“小姐!春倪就知道你的心思,看你整天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其实小姐的心早就飞到外面去了。”
“呵呵!”林韵也笑了:“知我者春倪也!”
春倪遂拉起林韵的手道:“所以啊!小姐!我们赶紧出门吧!今天可是老老爷的忌日,我们可以去远山寺上香,给老老爷祈福啊!”
一听春倪这么说,林韵兴奋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真的吗?春倪?我真的可以出府了吗?”来了这么久,从来都没有出过这学士府,林韵都快要憋死了。
是谁在穿越小说里说只要爬墙就可以出去的?你倒是试一试?爬墙?谈何容易!殊不说这学士府丫鬟、仆役众多,单就是那院墙,比林韵看见过的军区的院墙,最起码要高出半米多,就算拿个梯子,她也不一定能爬的过去。
林韵是被休弃的,在这个时代里可是个极为不详之人,那骄阳公主都不愿意让林扬来看她,更别说随便出门了。别说出学士府,就是出这个潇湘小筑,都有仆役随时禀告公主,如今可以出门了,怎么能不叫林韵高兴?这林扬真是太好了,如若他现在在这里,自己一定要扑上去亲他一大口。
“是啊!小姐!老爷可是说了,以后每个月的今天,小姐都能去远山寺给老老爷、老夫人上香。马车现在就在府门外候着呢!”春倪见林韵着急的模样不禁好笑,现在的小姐哪里有一点素日里的从容,竟像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要随父母一起逛庙会似的欢呼雀跃。
林韵急忙换上一身素衣,因要吊唁父亲,便由着春倪在她鬓边别了一只白色的绢花,两人只带了些许的碎银子,便匆忙出府上了马车。
两人一路说话,也不觉得寂寞。马车走了大约两个时辰才到了一座寺庙。林韵也不待春倪搀扶,自己便跳下了马车。在二十一世纪,她最讨厌进寺庙了,那些骗人的东西,她一句也不相信。可是这一个月来,牢笼般的生活快要将她憋疯了,她现在才不管到哪里呢!只要能出了学士府就行。
但见面前的寺庙矗立在半山之中,林韵时才听春倪告诉她这个远山寺正位于远山的半山腰,好像寺中还有个什么得道高僧叫什么悟的,她没记住。
现在打量这座寺庙,林韵心里不由感叹起来,真是一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那寺庙看起来不是特别宏伟,但却隐隐有着一丝灵秀脱俗的仙气,隐在半山之中,被这群山环抱,倒象是小家碧玉一般有着些许羞涩,却也丝毫不影响它自身透出的庄严和肃穆。
林韵从来都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种能将这么矛盾的景象综合在一起的地方,虽是矛盾,但却看起来协调、祥和。就像一个仙风道骨、笑傲天下的老人,正牵着一个手握冰糖葫芦、眼睛还好奇地四处滴溜溜乱转的三岁小儿一般,让人觉得说不出来的舒服。
春倪似乎来过许多次了,并不见怪,只是扶着林韵跨进题写着远山寺的大门,直奔佛堂。
跨入佛堂,里面已经有几个人了,春倪已经在蒲团上诚挚地拜了下去,林韵只是好奇地四处打量,并不下拜。
“小姐!”春倪不满地看着一脸好奇的林韵,这小姐的表情哪里是来吊唁的,整个一副游山玩水的模样,满是稀罕和好奇,“小姐快跪下!”
“跪下?”林韵有些不解,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在古代。想当初自己与表哥一起出门旅游,路过普陀山,也曾去逛过寺庙,她林韵哪里是上香拜佛之人,只是觉得好玩罢了。现在在这里要给佛祖跪下,她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呵呵!你家小姐我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其他的无论是谁,我都是不跪的。”
这番话一出口,林韵只觉得周围的人,眼光“唰”得一下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
怎么了?自己是妖孽吗?这就成了众矢之的了吗?跪佛拜神?这不是搞迷信吗?是不是过几天还要来个跳大神?她林韵可是学医的,典型的无神论者,要让她清明节给亲人上坟跪拜一下还可以,这拜什么劳什子的佛啊、神啊的,她是断断不能答应的。
听林韵这话出口,直把春倪惊得目瞪口呆,这小姐莫不是中邪了?说得是什么疯话?老夫人活着的时候,每个月都要带小姐来上香的,那是何等的虔诚?小姐亦是从小就习惯了,只有在佛祖面前,小姐才会将自己的心事吐露,现在的小姐是怎么了?但见小姐却是一脸的不屑,这样的大不敬真真是该死!春倪急忙又磕下几个头替小姐消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