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做完之后,林韵总算喘了口气,萧遥心疼地替林韵擦了擦汗湿的脸。林韵早已将一头秀发梳理成了一根大辫子,这样简单、方便。
萧遥的手还顿在林韵的脸上,林韵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张刺史?接下来就是将水源控制,防止被人和牲畜的尸体感染,更要防止别有用心之人此时投毒。另外,在已经被救出的灾民居住区,修建几个简易茅房,不可让人、畜的粪便四处流散,防止发生大瘟疫。”
这张刺史也不是笨蛋,他目前最害怕的就是灾情尚没有得到控制,受灾群众还未解救出来,就发生大瘟疫。一听林韵这话,转身便吩咐一干人前去准备。
林韵见张刺史已经带人去准备,又对萧遥说道:“萧遥?我们的粮草大约能坚持几日?”
萧遥皱眉略一思索,回答道:“大约可以坚持三到四日!”
林韵点点头,“三、四日便够了!三、四日之后,朝廷的救灾物资便会陆续运来,萧将军带领的士兵亦会赶到,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他们赶来之前,竟可能地多救几个人,竟可能地避免一切损失和人员伤亡,尤其是大瘟疫!”
萧遥也点点头说道:“韵儿说得极是!除此之外,这天气眼见就要转冷,我们沿途购置的棉被等物也正好派上用场,今日就连夜发给灾民,防止再有人受伤。”
林韵赞扬地点点头,又对萧遥说道:“萧遥!现在第一步已经完成,我和你要分头行动了,你带几个府衙的人,将失散的灾民进行粗略的登记造册,在城外空旷地将运来的大帐支起,设置一些简单的床榻等物,供人夜间休息。将男女分开、老弱孕残分开,尤其是孩子,有母亲的便与母亲分在一起,暂时找不到父母的孩子,全部集中住在一起,专门派几个心细的女子看护。我现在要在四处查看灾民受伤情况,给受伤严重的灾民进行紧急救治。”
萧遥亦不反驳,紧紧地盯着林韵,眼眸中的钦佩、炙热化成了浓浓的眷恋,拉过林韵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轻声道:“韵儿记住!萧遥一直和你在一起!萧遥的心也会一直为你跳动!”
单是这一句话,便让林韵不再害怕,萧遥那颗强有力地跳动着的、滚烫的心,深深地灼伤了她的手掌,但却将那一腔的深情全部注入了林韵的心田。
林韵含泪点点头,萧遥不再言语,带人转身疾步离开。林韵也吩咐身边的几个衙役,提着药箱便投入了更为紧张的战斗中。
林韵本来想,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有见过猪跑吗?自己怎么也算半个搞防疫的专家,不就是如何进行现场防病吗?难不倒自己!可是真正做起来,却远比想象中艰难数倍。
林韵的医疗小分队比她和萧遥晚了一天到达,林韵和萧遥是在清晨时分进入禹城内的,小分队的人则是在傍晚时分找到了林韵。
看着自己的这些弟子们,林韵心中感慨万千,当初收下他们做弟子实在是迫不得已,只是为了应付差事。可是没有想到,在最困难的时刻,这些弟子才是自己真正的左膀右臂。
小分队的人个个风尘仆仆、疲惫不堪,但是每个人的眼眸中都闪动着坚定的光芒!这就是自己的弟子啊!林韵没有多说什么,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团结就是力量。以前林韵总觉得这些话都是些大话、空话,没有一点实际意义,今天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般的渺小,没有了他们,自己什么都不是。
林韵让小分队的每一个队员都带领一、两个衙役,或闻讯赶来帮忙的当地百姓,四下里分散开来,前去救人。告诫众弟子,将自己日常所教之法,全部运用上,无论使用什么方法,只要把人救出来,治疗好,能防止瘟疫发生就行。
当下里,众弟子均无异议,立刻分头开始行动。林韵也带着一人,继续开始救人。
这里出现的场景一点也不亚于汶川大地震,当初林韵在电视上看见的报道,说父母为了救孩子,搭起人墙,双双被砸死,却留下了幼小的生命。也听说有些人为了挽救其他人的生命,自己陷在坍塌的瓦硕之中,无法脱身的感人事迹,如今在这禹城之中,亦是随处可见。看来无论是现代人还是古人,在面对自然灾害和亲情人伦面前,都是勇敢坚定的。
林韵基本上是手脚不停,全身都象上了发条一般。不知疲倦,只知道救人,救人,还是救人。
林韵的脸早就肮脏不堪,身上的白衣更是被泥瓦和血迹染得分不出颜色,但在众人的眼中,此时的林韵却是最美的。
就这样,禹城来了一位白衣天使,仿佛从天而降的仙子,不分昼夜,毫不停歇地穿梭在禹城的每一个大街小巷。随她而来的医疗小分队与她一样,足迹踏遍禹城的每一个角落。
叫喊声、呼救声渐渐地在火把的照耀下变得不再刺耳,人群变得不再躁动不安,孩子们不再哭闹,大人们不再惊恐,每一个人的心中都仿佛点燃了一盏明亮的灯,与那彻夜通明的火把一起燃烧着。
林韵没有觉得累,她的嗓子哑了,自己还不知道,一直到凌晨时分,萧遥来到身边,林韵笑着呼唤萧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了。
看着有些愧疚地对自己笑着的林韵,萧遥的心被揪得紧紧的,他没有责备林韵,只是握住林韵的手,用自己宽大的手掌包容她、温暖她。
林韵就觉得很幸福,这一天一夜,他们不知道已经救了多少人。萧遥在忙完林韵交给的事情后,便带人在废墟中抢救生还者,与林韵一样,他也是一刻也没有停歇,亦是满身狼狈,看不出一点本色,但是那双清澈、洁净的眼眸,却如天上的星辰一般动人心魄。
医疗小分队的弟子们陆续回来了,林韵听完他们的简单汇报,便打手势命令他们前去休息。她可不愿自己的骨干们只一天就全部累得趴下,本来这些弟子们骑马一路奔波而来,就没有休息过,又经过这么一夜的奋战,哪怕是个铁人也要摔倒了。
弟子们哪里愿意去休息,萧遥看看林韵心疼的模样,便开口说道:“难道你们不懂你们师父的心么?你们是准备第一天就累倒在这里,以后的救治全部留给你们的师父么?”
听了萧遥的话,众弟子才一一向林韵行礼,便随地找了平坦之处,躺下了身。几乎是躺下的那一刻,林韵便听见了一片鼾声响起,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些都是自己的弟子啊!林韵从来没有觉得这些弟子象现在这么可爱过。
林韵俯下身,将这些弟子们一一查看,轻轻给他们掖好被角,这才叫人灭了跟前的火把。他们都累惨了,就让他们好好地睡一、两个时辰吧!
萧遥携过林韵的手,轻轻将林韵带离这片被大爱压得透不过气的地方,慢慢向前踱去。
来到一个大帐,林韵便随萧遥进入,萧遥打来一盆水,将帕子拧干递给林韵,林韵接过,笑着擦了擦脸和手。
萧遥接过帕子,在水中洗了洗,便也将脸洗净。二人对视一眼,这才同时露出欣慰的笑容。
萧遥自顾换了一件白衣,又将手中另一件递给林韵,自己返身出了大帐。
林韵本想问萧遥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衣物,更想问问萧遥怎么和自己一样,什么时候都是一身白衣,但苦于说不出话来,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便忘记了。
换上萧遥给她准备的白衣,林韵觉得浑身清爽了许多。萧遥已经进来,将林韵按在凳子上坐下,自己则拿起梳子,将林韵散乱的发丝梳理好,柔声说道:“韵儿先休息一会吧!你也几天没有睡了。”
林韵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便紧紧握住萧遥的双手,只用眼神问道:“那你呢?”
显然萧遥看懂了林韵的眼神,无比溺爱地紧了紧手中林韵的柔胰,笑道:“韵儿不必担心我,萧遥是习武之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倒下?我先出去再查看一番,你自顾睡就是了。”
林韵如何肯依,她也要去,她不要和萧遥分开,萧遥在她身边,林韵就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连天塌下来自己都不害怕,而林韵又如何能放心那些还被埋在废墟里的灾民呢?
萧遥看着林韵执着、不屈的双眸,微微一笑,不再反驳,牵过林韵的手,便出了大帐。
众人都累得睡下了,林韵和萧遥也不惊动大家,只他二人举着火把,又向禹城深处走去。
“救我!”耳边突然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萧遥警觉地停下了脚步,他是习武之人,听力自是比常人要好,便寻着声音向前走了几步。
这下子,就连林韵也听见了,是有人,还有人活着!林韵和萧遥互换了一下欣喜的目光,两人同时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