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工呼吸?老衲闻所未闻。”了悟大师颇为不解地看了林韵一眼,遂回头继续观察伤者,嘴里却道:“又是施主家乡的话吧!老衲虽听不懂施主在说什么,但就这人工呼吸的字面上看,是说老衲时才嘴对嘴替他送药吧?”
林韵点点头,那了悟大师并不看她,却似乎知道她点头,遂又说:“他已昏迷,失了心智,气若游丝,这药丸又岂能自行咽下?而刚才我给他服的是夜血兰和其他药材混制而成的补血养身之药,他失血太多,光是止血包扎伤口怕是救不活,当下自是要先替他补血提气,待他醒来之后,再慢慢地进行食补,添加汤药,便无大碍。”
他居然知道失血之后要补血!可是那夜血兰是什么玩意儿?这么小一粒药丸,真的那么神奇吗?刚才这人流的血怎么也有个一、两千毫升了,就算在二十一世纪,如果不立刻输血,只怕也是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就吃那么个小药丸能行吗?这也太离谱了吧?
伤者已处理完,了悟大师便唤人进来,对先前下跪的大汉吩咐道:“他失血太多,不宜来回搬动,先在老衲这寺中养伤,你自回家准备猪脚、母鸡之类的,配上枸杞、红枣、人参等补血之物,每日熬好送来与他服下,待他能下地行走之时,再接他回去。”
大汉等人也不反驳,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便领命而去。林韵却是听得瞠目结舌,这远山寺不是佛门净地吗?这了悟大师居然让伤者家属熬鸡汤、猪蹄汤来,这叫什么?端的是让人无法理解。
正自发愣,却见了悟大师已经转头看着林韵,笑道:“老衲知道施主还有疑惑,但请移步到老衲的禅房一叙,这里就留给伤者静养吧!”当下也不理睬林韵,自行踱步出门。
林韵忙追上前去,春倪紧紧跟随其后。待到得禅房门口,了悟大师又回头对林韵说:“施主只一人进来即可!”便先行进入。
林韵阻止了春倪开口,随着了悟大师步入禅房,她确实有很多疑问,不问问清楚,只怕自己晚上连觉都睡不着。
但见了悟大师已经在桌前坐下,只对林韵点点头,示意她也坐下。
林韵屁股刚落下便开口发问:“大师那止血的物什是何物?大师如何会手术缝合伤口的?那夜血兰是什么东西?失那么多血就这么小一粒药丸就能补得了吗?而那人工呼吸之法大师又是从哪里得来的?还有……”
“还有佛门净地,老衲怎地让人准备猪脚、母鸡之物?”不待林韵问完,了悟大师便笑吟吟地接了口。
这老和尚莫不是会读心术吗?要不然他就是和自己一样也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的。
“呵呵!”了悟大师依旧笑道:“老衲可不会什么读心之法,实是施主乃一真性情之人,什么问题都写在了脸上,老衲阅人无数,岂能看不出来?”
啊?有这么明显吗?这老和尚简直是太神了吧!林韵都开始要崇拜他了。
了悟大师见林韵面上已有崇拜之色,仍是微笑着说:“那止血用的物件乃是先师所留,老衲也不知是何物所造,但用起来却极是方便,至于缝合伤口和施主说的人工呼吸,都是老衲几十年行医摸索出来的。”
这老和尚若是在二十一世纪,一定是个医学界的奇材。在这个时代里,他就能自创千年之后的西医,真是让人惊叹。林韵钦佩地说:“大师真乃神人!今日林韵算是大开眼界了。”
却听了悟大师“哈哈”道:“林施主过奖了!彼此彼此!老衲今日才知这世上什么叫奇女子,施主时才遇事不惊,沉稳有序,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让老衲大开眼界,老衲对施主佩服之极。”
“哦!这可羞煞林韵了,林韵在大师面前岂敢班门弄斧?”林韵这句话说得可是发自内心,没有丝毫的奉承之意,遂又问:“大师那夜血兰是何物?”
了悟大师道:“那夜血兰是远山独有的一种珍贵药材,无论是花、叶还是根均能入药。尤其是花,具有补血养气、起死回生的功效。几十年才会开放一次,因它和夜来香一样只有夜间才会开放,所以很少有人见过,即便平日里有缘见到,也会以为只是普通的兰花被忽略,花期非常短,如昙花一现般很快就会凋落,所以更加显得珍贵无比。老衲几十年前曾有幸采得一株,遂与其他几种名贵药材混合炼制了三枚药丸,今日给这伤者服用的便是最后一粒。”
一听这话,林韵更是佩服,这了悟大师当真是世外高人,如果这夜血兰真的这么珍贵,他几十年才采得一株,练了那么三粒药丸,只剩得的这最后一颗他没有献给皇亲贵胄,就这么轻易地给了一个前来救治的普通人,这种职业情操在二十一世纪也是见不到的。
了悟大师似看懂了林韵的想法一般道:“今日这伤者老衲虽不认识,但医者父母心,无论富贵贫贱,在老衲的眼里都是病人而已。那夜血兰虽然珍贵无比,但也只是救人的药物罢了,但凡能救得一人性命,便是物有所值了。”
这老和尚真是个稀罕人,当真叫林韵喜欢的紧,即不贬低自己,又不居功自傲,所言所语皆句句属实,让人觉得好不亲近。
林韵由衷地赞道:“大师真是高人,这自创的高超医术叫林韵自愧不如,而大师的这般情操更是叫林韵觉得惊是天人!”
了悟大师面上一顿,已充满正色,“天人不敢当,那医术本来就博大精深,又岂是老衲一生所能学完的?林施主今日不是也将老衲自创的这些医术使用的得心应手吗?”
这话只说得林韵无地自容,她总不能告诉了悟大师,她在二十一世纪也是学医的,跟师傅上过几次手术台,那些止血、包扎、缝合的方法,都是自己上了好几年学得来的吧!然而,更让林韵瞠目结舌的还是了悟大师之后的话。
“林施主既然不是此世中人,对这止血、包扎、缝合的方法如此熟悉,也是合乎情理。只是老衲想请教一事。”了悟大师面色一紧。
林韵忙道:“请教不敢当,大师有何事要问,但讲无妨,林韵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了悟大师也不绕弯子,便问道:“林施主可曾听说过剖腹取子?”
“剖腹取子?”林韵险些惊得跳将起来,那不是剖腹产吗?若在二十一世纪自是再正常不过,但现在由一个古人说出来,却是听得她心惊肉跳,难道这个时代居然就有了剖腹产?
“对!剖腹取子!”了悟大师叹了口气,接着道:“老衲一生救人无数,但这女子生产,却是未知的变数太多,有时难免无计可施,就是那夜血兰也是回天乏术。便总想是否有什么法子,可以在特殊情况下将孩子取出,又不会伤及母亲的性命。老衲心想,这人身上的肌肤应当都是一样的,既然皮开肉绽可以缝合,那剖腹取子是否也能一试呢?”
林韵再不犹豫,“扑通”一声便给了悟大师跪下,“大师可愿收林韵为徒?林韵希望能向大师学习医术。”
这一跪竟将这个世外方人惊得站了起来,“林施主折煞老衲了,施主连佛祖都不跪,又岂能给老衲下跪?”
林韵却不起身,只道:“那佛祖岂能和大师相提并论?那佛祖原就只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而大师却当真是心系天下苍生,在林韵心里,您才是那菩萨转世呢!”
了悟大师只是静静注视林韵良久,遂点头道:“林施主既心意已决,老衲今日就破例收你为徒了。”稍顿片刻,又接着说道:“你我虽为师徒,亦是良师益友,互相切磋。徒儿这一跪,为师就受了!”
果然干脆!林韵当下心里喜欢,便与了悟大师细细叙述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所知道的关于剖腹产的相关事宜。当下二人相谈甚欢,竟忘记了时间。
待小沙弥前来报春倪催林韵回去时,才发现那天都已经大黑了。但二人仍觉得意犹未尽,林韵遂请了悟大师代笔给林扬写了封信,告诉林扬今日自己拜师一事,现要与了悟大师秉烛夜谈,明日再回学士府,由那车夫带着春倪先回去了。
一夜未眠,二人皆是感到受益匪浅,相见恨晚。林韵一直到第二日傍晚时分,才依依不舍地拜别了悟大师,随着前来接她的春倪和车夫返回学士府。
了悟大师因见林韵对中医了解甚少,临行前,又赠予她几部医学典籍,要她回府后自行研习,不解之处待下次来访时再一一解答。
这一日,林韵又携春倪去远山寺见了悟大师。回来的路上突发兴致,竟想下马车走走。
自穿越之后,林韵除了“学士府”就是远山寺,几乎是两点一线的生活,其余的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