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旧不肯放下怀里的人,现在放弃,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方才的那一幕,已经够让他胆战心惊,他不会再把她交给风墨,从今天起,他要自己保护她,哪怕赔了性命,哪怕与哥哥为敌。
风墨见他不肯回头,手腕用力,将他困在自己身前,他的呼吸愈发沉重,迷毒虽然控制,但还是缓缓地在体内发作,他知道,自己也支撑不了多久。但他也不能放弃,要不,他真的会永远失去心中所爱。
刚才那一掌,已经让他后悔不已。现在如果再让她走,他连说句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他不答应,她是他的,只属于她一个人。他心里的滋味太复杂,她虽是叶清媛的女儿,可他也不想失去她,风墨的面上有抑不住的痛苦之色,突然一拳重重砸向墙面,墙上登时陷进去一个大洞。
风鸢回眸看他,面色已成铁青之色,淡淡道:“不要对我心软……不打倒我,我绝不放手。”
两人就如此僵持着,硬撑着,想凭着自己的意志力,坚持到最后一刻,等待对方先倒下去。
院子里忽然火光冲天,风老太君领着一群人匆匆赶来,当她看到面前的两人时,顿时骇住,“风墨,风鸢,你们在做什么?都给我住手。”
两人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一动不动,维持着先前的姿势,这时候,谁先动,就意味着认输。
“真是疯了,冤孽啊,这笔债从上一代,到这一代。妖女啊,妖女。”风老太君气得发抖,大声骂道。
想上前拉开两位少爷的家丁,也都被他们二人可怕的眼神吓到,停在原地,不敢上前。
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先是点了风鸢的穴,让他无法抱着怀里的人,而后,白衣人轻轻抱起金媛宝,站在众人面前,他的眉宇间充满了阴郁冷漠,令人不寒而栗。
“人要带走了,想要见她,就来找我。”来人背对月色,身姿妖异,长发于夜风里飞散。继而,缓缓转身,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扔在风墨面前,“这是你要的《毒》,至于《医》,我暂时不能给你,因为我要治她。”
风墨眯着双眼看着来人,黑色面具,皮肤雪白,薄唇勾起一抹轻蔑的笑,风墨的嘴角轻轻呲了一声,问道:“请问阁下是?”
“神医叶清芸的徒弟——叶皓月,风墨,我劝你养好身体再来,否则,怕你有命来,无命回。”说完,皓月揽着怀里的人,腾空而起,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宝儿,你留下她……”风墨想追,无奈迷毒完全发作,脚下一软,晕了过去。
风老太君拾起地上的那本书,随意翻了几下,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他是叶清芸的徒弟,叶清芸,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莫非,难道是她?立刻唤来丫头、家丁将风墨与风鸢分别抬进屋子里。
初秋的夜晚有些微寒,金媛宝觉得有些冷,慢慢睁开双眼,愣了一会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大侠,请问我们在空中吗?可不可以下去,我好冷啊。”
皓月见她醒来,单手托着她,右手摘下面具,“媛媛,是我。”
金媛宝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施施然一笑,“哦,皓月,你怎么来了,这是要带我去哪?”
皓月静静看着她,勾唇浅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闭上眼睛,很快就到了。”
皓月带着她飞了许久,最后来到一湾泉水边,他拥着她坐在自己腿上,用披风将她的身体裹紧,说道:“媛媛,先喝下这泉水。”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葫芦,灌了些泉水递到她嘴边,“有点凉,慢慢喝。”
金媛宝依言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全身有股逆流通过,寒气侵入五脏六腑,当下觉得四肢冰凉,后背隐隐作痛。“皓月,我后背好痛。”
皓月稳稳地托住她,伸手替她把脉,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媛媛,你身上的毒……”
“我知道,无药可解,没事,我现在就想能再见你和爹爹一面,对了,我们这是在哪?风墨呢?是不是他告诉你我中毒了。”金媛宝从他怀里探头,看着四周的环境,可惜,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用《毒》从他手里换的你,是老爷让我来接你的,我要带你回家。”皓月压低了声音,有些嘶哑,“媛媛,你要挺住,我会想到办法治好你。”
“你用《毒》跟风墨交换了我?我不信,你怎么会有那秘籍?”她瞪大眼睛看着他,面色惨白,已是虚弱不堪。
“《毒》和《医》本来就在金家,但老爷只给了我《毒》,至于《医》,我需要潜心研究,找到治好你的法子。”皓月轻轻说道,“你好些没,我带你回去,这里风大。”
“你……你,皓月,难道你就是叶神医的徒弟?”金媛宝飘忽一笑,忽然明白了。
“叶神医是我娘,也就是你姨母。我们是兄妹,媛媛,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皓月不再说话,而是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想寻找过去的记忆。
“皓月,你真的是神医吗?那你替风墨治病好不好?奶奶说,他的病只有你能治好。”金媛宝看着他,做哀求状。
皓月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冷冷说道:“媛媛,我不会医他的,因为他伤了你。”
“他不是故意的,那是因为他受了刺激,才会控制不住自己,他从小没了爹娘,很可怜的。皓月,我的好哥哥,你就当为了我,把他治好,行吗?”金媛宝微微颔首,继续求着他。
“不是我不治,我娘生前立过规矩,不治姓风的,所以,媛媛,我不能坏了规矩。”皓月叹了口气,漠然说道。
金媛宝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眼冒金星,心中劈啪作响,“不应该的,皓月,医者要心怀仁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管有什么仇恨,都不该见死不救。”
“他那病又死不了,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皓月抱着她起身,“我先带你回去休息,明天我们回吴楚。”
金媛宝颓然靠在皓月怀里,两只眼里慢慢滑出泪滴,埋头呜咽道:“皓月,你就当为了我,治好风墨吧,我的病,你心里清楚,是好不了。但我不放心风墨,他小时候已经受了那么多苦,不要他还背着这份仇恨一辈子。”
皓月忽然笑了起来,表情很是古怪,“媛媛,你喜欢风墨是吗?我们的过去,你却忘记得一干二净。”
她慌忙摇头,松开手,脸颊上的眼泪早已连绵成河,无法反驳他,却又不能说出真相,只能淡淡道:“皓月,就当我求你,成吗?”
皓月低头看她,双眸黝黑深邃,她的话语锐利如刃,生生将他的回忆撕破。掩下心底的痛,说道:“这件事,还是让老爷做主吧。”
金媛宝被他那凭空一眼,震撼到心碎。他眼里的爱,他心里的情,她怎么会不知。可是皓月,我不是金小姐,我不是她啊,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你的情意,请原谅我的任性,请包容我的胆怯。如果可以,我也希望金小姐能活过来,让她陪着你,伴着你,抚平你眉间的忧愁,慰藉你心底的伤痛。
她一激动,腥甜涌入喉头,只觉得眼前发黑,身子一软,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浑浑噩噩间,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人一直在叫林点一,林点一,一遍又一遍,似乎在召唤着她。
皓月将她安顿好后,带上了房门,走进了另一间屋子。他对着那人拱手行礼,“我已经将他带回来了。”
“皓月,她的病你有几成把握?”那人开口问道。
“说实话,我没有把握,我从未见过那毒。”皓月皱着眉头,如实禀告。
“皓月,答应她的要求,将风墨治好。”那人叹了口气,“就当是为清媛的错杀赎罪。我想你娘,也会同意我的要求。”
皓月敛下眼眸,语气平和,“您的意思,是要我也放弃吗?”
“有得必有失,你自己选择。想好了告诉我,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那人缓缓起身,走到皓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隔壁看看她。”
他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在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似乎又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人。“小宝,希望你不要怪我,你就当可怜可怜一个失去妻子,又失去女儿的老头子。”
她的手动了一下,他以为她已经醒来,立刻擦干眼泪,低头看着她,原来她并为苏醒,只是在睡梦中动了一下。
他的表情有些惶恐,然后恢复平静,继续说道:“其实,我也舍不得你离去,虽然你不是我的女儿,可是,我真的很心疼你。但是……小宝,请你一定要原谅爹爹。”
“宝儿,宝儿……”有人在金媛宝的梦里叫她的名字,缠绵悱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