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怎么了?傻子不会害人,也没有坏心,总比那些表面看着和善,一肚子坏水的人好。”金媛宝微微后倾,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聪明的人应该懂得以退为进,有时锋芒毕露也不是好事。”风鸢笑着摇头,听闻金媛宝是个城府深,心机重的人。可通过这两次的接触,他不知是该说她隐藏的好,还是她装得像。眼前的人怎么都无法与之前的描述画上等号。
“多谢二弟提点,没什么事就请你出去吧。”金媛宝下了逐客令,她的眉头蹙了蹙,胃部感觉极度的不舒服。
“大嫂生气了?那我给你赔礼道歉,刚才我就是想吓唬你一下。”风鸢觉得自己刚才的确过分了,也有些鲁莽。似乎玩笑开得过火了。
“我知道你只是想吓吓我,否则那杯子就不会落在地上,而是在我的身上了。”金媛宝这次倒是挺善解人意,替他做了辩解。
“那你……大嫂,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风鸢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我头晕,恶心,想吐……”话还没说完,金媛宝已经忍不住吐在了风鸢的身上。
风鸢也管不了身上的污物,扶着金媛宝躺到了里屋的床上,转身想派人去找她的丫环过来照顾她。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金媛宝嘟囔说道:“二弟,我声明……这可不是我故意的,你不许趁机报复。想报仇也要等我不难受了,趁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
风鸢闻声回头,看着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再加上刚才的那句话,真是啼笑皆非。他开始有点怀疑,这个金媛宝真是的奶奶要的那个人吗?她老人家会不会弄错了!
船行数日,就快要抵达乐安了。经过怜雪的悉心照料,金媛宝晕船的症状有所缓解。至少今天已经可以下床在屋内行走,并能吃下东西了。期间,风鸢来看过她两次,本想说既然她身体不适,等到了乐安后调养一阵,再同他大哥拜堂成亲。
金媛宝当下拒绝,信誓旦旦保证一定能尽快恢复,不耽误拜堂。一方面,不想在风家留下话柄,让人笑话金家没有规矩。更重要的是,她恨不得马上就能离开风家,还要调养几天,那不就意味着她还要白白浪费几天的时间,那怎么行。就算是硬撑,她也要撑下去。
此刻,月冷星斜,从小窗外看去,万籁俱寂。明天就要进入乐安城,正式嫁入风家了。金媛宝却是无法入眠,想到明天即将嫁入那个不知道水深浅的风家,她虽然相信以自己的本事断然不会被人欺负,但心里还是会有莫名的不安。
起身立于窗前,晚风轻拂,闭上眼睛感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小姐这么晚还没睡?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有心事?”
耳边突然传来温润男声,金媛宝闻声睁开眼睛,瞧见皓月站在面前,银辉月下,风采翩翩。她缓缓道:“你不也没睡吗?”
皓月温朗而笑,手中举起只碧绿玉壶。“想邀小姐一齐品酒赏月,不知小姐可否赏脸。”
“时候不早了,况且这里也不是金府,我不想惹人非议。”金媛宝摇了摇头,觉得两人要是独处有些不合时宜。
皓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只酒杯,将酒杯斟满后,随即隔窗递给金媛宝,神色晦秘道:“这酒名叫忘忧,喝下后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金媛宝瞅着他,心想,你当我三岁小孩啊,还忘忧酒。这一听就是骗人的嘛。虽然这么想着,但她还是接过了那杯酒,一饮而尽,顿时口内芳香四溢,清醇甘甜。咂咂嘴,说是酒,味道更像饮料,没有太重的酒味。
皓月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后,把玩着空杯子许久,忽然低低唤了声,“小姐……”
金媛宝抬头看他,脸颊上是酒后的粉红色,仿佛随时能云出水汽,皓月只是问:“好喝吗?”
金媛宝笑着眯起眼,将空酒杯递到他面前,示意再给她倒一杯,皓月却笑着笑着将壶中的酒一口饮尽。
金媛宝偏头看他,眼睛在月光的映照下晶亮亮的,温润而乌黑,也不知是不是酒劲上来了,问了句,“你也有心事吧?”
皓月伸手轻轻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道:“我走了,你好好歇着。”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心理的作用,这一觉金媛宝睡得可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总算是把前些日子因为担心,因为难受而少睡的觉都补回来了。
一大早,在怜雪和媒婆的三催四请下,金媛宝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再次经历了一番出嫁前的折腾。描眉梳妆,点绛唇,穿罗衫。盖上了喜帕,金媛宝在怜雪和媒婆的搀扶下走下了大船。
码头上,风家的迎亲队伍早在那里等候了,更有大批看热闹的闲人在一旁议论纷纷。怜雪把红绸放入金媛宝手中,风鸢在前面缓缓牵着她走。没走几步,金媛宝便被扶进了喜轿。刚一坐定,她就靠着轿背,想趁机打个小盹。
不多时,迎亲队伍进入了乐安城,风光无限地将熟睡中的金媛宝抬进了谢家大门。在经过一番繁复的程序后,只听一声,“落轿。”
媒婆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将喜轿的帘子掀开,朝里面伸出手,好让金媛宝搭着她的手下轿。
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动静,不见新娘搭着媒婆下轿。而等待观礼的客人们已经开始小声地议论着什么。
媒婆只能对众人尴尬地笑笑,打着圆场,“姑娘害羞,丑媳妇怕见公婆呢。”然后,大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喜轿,用手摇了摇金媛宝,低声道:“小姐,小姐醒醒啊,要拜堂了。”
“别吵,再让我睡会。”金媛宝拨了拨媒婆的手,哼哼道。
“我的小祖宗,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快下轿拜堂,误了吉时可不好了。”媒婆见叫不动金媛宝,只能对怜雪挤挤眼睛。示意她过来帮忙。
然后,两人各扶一边,将金媛宝扶下了轿子。是说扶着,其实是架着,幸好金媛宝还能配合着迈着步子,待进了拜堂的前厅,怜雪就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在旁人的说服下,过来握住了红色的喜绸,盯着新娘子傻傻地笑着,总想伸手去揭金媛宝的盖头。
这应该就是未来的姑爷了,哎,小姐真是命苦,竟然要嫁给这个傻子了。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思及此,怜雪的心里有些酸涩。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呢。
拜完天地后,怜雪在风府丫环的带领下,将金媛宝扶进了新房。等那丫环退下后,怜雪走到金媛宝身边轻声说道:“小姐,你是醒着的吗?现在屋里就你和我两个人了。”
坐在床上的金媛宝撩起盖头,侧头看着怜雪,“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我还能睡着吗?”然后,她长舒了一口气,将盖头扔到了一边,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腿脚,顺便转悠着大量一下环境。
大红的喜字贴得满屋子都是,雕花大床,红罗暖帐,红木家具,名贵瓷器,走到桌子旁,随手拿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终于能吃点东西了,这一天从起床到现在,就是上轿前喝了口水,她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嗯,这糕点还不错,又连着吃了好几块,这满嘴的点心还没来得及咽下,门外就有声音了传了进来。
怜雪立刻将金媛宝扶到床上做好,替她将盖头盖上,金媛宝慌乱地拍拍身上的糕点碎屑,屁股刚坐稳。房门就被推开了。
管家拥着新郎官往床边走来,媒婆站在一旁笑嘻嘻地说道:“风少爷英俊不凡,气宇轩昂……啊!仿佛……啊!和金小姐……啊!”
金媛宝听着媒婆这番说词,真是无语加好笑。不愧是媒婆,真是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能说成活的,这溜须拍马,胡编乱造的功夫真是一流。可是事先准备工作没做好,不知道风大少是个傻子。你说的这些他能听懂吗?
果然,媒婆的话说完后,屋里一片寂静,的确很冷场。但这点小场面又岂能难住万能的媒婆。她又出声说道:“新郎官快点来揭盖头了。”
管家只是将新郎扶着在金媛宝身边坐下,然后便让大家都退下,不用在这里伺候了。怜雪虽然不愿走,但又不能违抗管家的命令,只好跟着来送新郎的下人们一起走出了屋子。
房门被关上了,屋子里悄无声息。半天没有动静。金媛宝紧张地挺直了脊背,等待着盖头被掀起的那一刻。奇怪,旁边的人是不是睡不着了,怎么一动不动,也没半点声音。她微微低头,眼睛透过盖头的下摆想看看身旁的人。
到底什么情况啊,又等了一会,金媛宝耐不住了,她猛地掀起盖头朝身边望去。她的双眸对上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比海水更深的眼眸,深不见底的乌黑瞳仁清楚地倒映着她浓妆艳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