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里,金媛宝只觉得自己头更晕了,眼更花了。包子面条看来是指望不上了,不过还好,怜雪那丫头很机灵,看她一直不回去,兴许会带人来找她的。没事,再坚持一会,再一小会就成了。
此时正值晌午,骄阳犹如火球一般赤明透亮,一群群飞鸟不知疲惫,在湛蓝的天空中肆意飞翔着,自万丈高空传来阵阵鸣声。有温热的风吹来,熏得空气又干又燥,四周愈发显得安静,整个风府都在炎热下昏然入睡。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慢慢流逝,金媛宝双腿开始渐渐麻木,一边捶着大腿,一边嘀咕道:“看来,前辈的经验还是需要学习的,这次回去以后,她也要做几个‘跪的容易’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等了半天,包子面条没来,怜雪她们也没来。连个路过的人都没。不行,她要想办法自救啊。反正也没人看着她,稍微偷懒会应该没事,想站起来身来,却发现有些腿软,只好慢慢挪到门口的阴凉处,靠在门前的石阶上,将身体放松休息会。
谁知她刚坐下,那丫头又从里面走了出去,脸色青里带着黑,对她怒目而视,“大少奶奶,你在做什么?谁准你起来了?你这样不是让我们这些下人难做吗?”
金媛宝心里一下火了,这人故意的吧。每次自己刚想偷懒,这丫头就出来了。MD,老娘不跪了,要打要骂随便吧。她横了丫头一眼,说道:“我腿麻,跪不住了。你去问问二娘,今天还要见我吗?不管我做错了什么,在门口跪了这么久,她也该气消了吧。她是长辈,何必跟我这个小辈斤斤计较呢。传出去也有损她的威严,你说是不?”
那丫头估计也是第一次碰到,跪了这么久,脑子还这么清楚,能言善道的人,被金媛宝贝说得一愣一愣的,没再搭话而是转身走进了屋里,金媛宝心里想着,怕是不用多久,二娘就该出来了。古代人就爱玩罚跪这一套,其实跪久了除了腿有点不舒服,比起那些鞭打啊,掌嘴啊什么的,还是好多了。
她就这么靠着,一边用衣袖扇风,一边舔着嘴唇,现在的她真是又热又渴,要是有杯冰镇的酸梅汤在面前该多好。不不,不用冰镇,普通的就成。要不学习古人望梅止渴,可是眼前除了亭台楼阁,就是一片草坪,连棵树都没。她叹了口气念道:“前不见冷饮,后不见空调,念身体之热热,独怅然而涕下。”
朦朦胧胧中,她听见耳边有脚步声,顿时来了精神,两眼发光,待看清来人的面目时,忍不住大喊一声,“风鸢……”声音里委屈欣喜,种种复杂情绪,如杜鹃啼血,如怨妇思夫,委实感人泪下,心中酸涩。叫罢狠狠扑上去,滚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大腿。
“风鸢,你来啦,我好想你啊。”她哭得鼻涕眼泪乱流,就差没对他唱着,“东方红,太阳升,风府出了个好风鸢,他救媛宝于水火,呼儿嗨呀,他是媛宝的大救星。”
风鸢拧着眉头,看着她灰头土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伸手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大嫂,这是怎么了?见我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吧?”
“去你的,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再不来,我就要挂了。”金媛宝抬起头,眨着眼睛,眼泪一颗颗从里面滚出来,狠狠一吸鼻子,无辜之极。
“好好,我不开玩笑,认真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在我娘门口跪着?”风鸢单手托着她的后背,让她可以靠在自己怀里。
“二娘是你娘?那你赶紧帮我去求求情,我不也不知道何时得罪了她,大中午的被叫来,就在门口跪着。”原来风鸢是二娘的儿子,还以为他跟风墨是一个娘呢。嗯,也对,这母子俩都是笑里藏刀型,不过,她最近看风鸢真是越来越顺眼,毕竟他都救过她两回了。
风鸢定定看着她的脸,金媛宝以为他正在酝酿感情,要替自己击鼓鸣冤,伸张正义,没想到他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递给了她,说道:“脏死了,把脸擦干净先。”虽然是嫌弃,语气里却意外地有温柔之意,金媛宝心底莫名一动,假惺惺的眼泪说什么也流不出来了,默然用手帕把脸擦干净。
擦完后本想将手帕还给他,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嘿嘿地坏笑了两声,“风鸢,你个大男人怎么还随身带着帕子,我看着花色,好像是女人用的吧?莫非,难道?就是那位……”
风鸢听她这么一说,急忙将帕子拿回来,瞪了她一眼,声音淡漠道:“我看你精神还不错,那继续跪着吧。我去给我娘请安。”
“哎呀,我头好晕……”金媛宝一听他要走,立马娇弱地说道:“二弟,我头也晕,脚也酸,今天怕是不能给二娘赔罪了,还请你帮我跟她说下。”
风鸢见她脸色确实不好,声音也是气若游丝,有点担心,“那我送你回去吧。”
“那谢谢二弟了。”她现在是有些腿软,既然有个免费的车夫,她也是乐得享用。将身上的泥土拍干净后,对他笑着说道:“嘿嘿,都干净了,不用怕会把你身上弄脏。”然后,冲他招招手,示意他低下身子,让她爬到他背上。
风鸢笑了笑,蹲下身来,却在她刚要伏到他背上的那一刻,立刻转身,眼明手快地将她揽在怀里,唤了她几声,“大嫂,大嫂……”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唤道:“媛媛……”
金媛宝早在要爬上他后背的那一刻,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所以他抱着她,唤着她,她都一无所知。等她再睁开眼时,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这是哪里?这不是她的房间,转头看着床铺边花架上的那盆栽,好像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
又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啊,那不是小青吗?如果是这样,那这就是风鸢的房间喽?她怎么跑到他房里了。就记得二娘让她跪在门口,然后风鸢来了。然后……就没印象了。
门口好像有人在说话,也许是因为屋子里安静,也许是因为他们以为她还没醒,所以两人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金媛宝凝神听了会,是风鸢和二娘在说话。
“鸢儿,娘的话你怎么不听?翎儿哪里不好,你要是成了驸马,这风家谁还敢小瞧我们母子。”这应该是二娘在说话。
“娘,奶奶她对我们不好吗?为何你总觉得别人小看我们。这些年,我们在风家未曾受过半点委屈。”这是风鸢的声音。
“那是你长大了,有出息了,在三皇子身边随他出生入死,皇上都对你褒奖有加,那个老太婆敢轻视你,可是你小时候,你都不记得了吗?只因你是遗腹子,咱们娘俩受得苦还少吗?”
“娘,风家还有大哥,还有二叔,这点家业对你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你大哥是个傻子,你二叔嘛,这个以后再说。我不是要那份家业,我只要风家给咱们母子一个交代,也不枉我这么多年忍辱负重。”
“奶奶基本不管事了,风家的大权不都在你手里。我觉得风家给我们一个交代,与我一定要娶翎儿。没有任何关系。”
“算了,我说什么你都不听。这事娘替你做主了,还有,你给我离那个金媛宝远点,她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给我小心点。”
“我和大嫂只是普通的叔嫂关系,您又想到哪去了。翎儿的事情我自己解决,您别管了。”
“鸢儿,你是娘生的,你心里怎么想,娘会不知道。有些事,娘都看在眼里,只是不挑明而已。”
“好了,娘。我有些累了。这些事咱们改天再说。”风鸢听到他娘提到了金媛宝,虽然知道她现在还没醒,但还是不想让她听自己心底的秘密。
“鸢儿,别让娘失望。你是娘的好儿子。累了就早点歇着,听话啊。”柳湘竹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重了,所以安抚了风鸢几句,然后离开了。
听着门外久久没有声音传来,金媛宝知道二娘应该走了,心里想着他们方才的谈话。也有些替风鸢觉得难受。原来他是遗腹子,难怪她总觉得奶奶好像不是很喜欢他,可是除了自己,别人又不知道风墨是装傻的,哎,如果风墨真要报仇,不知是不是也会伤害到风鸢。当年,到底是谁杀了风墨的爹娘呢?其中到底牵扯了多少人?真的只是单纯的争夺家产吗?如果可以,她只希望日子就这么平淡地过着,大家都能开开心心,其乐融融。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金媛宝立刻闭上眼睛装睡,生怕风鸢知道自己已经醒来。
风鸢慢慢走到床边,倚床坐下,睇着床上的人儿。她的长发已然散开,披在肩头,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扫下淡淡的阴影,小巧的鼻梁,红润的双唇,她的皮肤很白,一种几乎透明的白色。这是风鸢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看她,眼里满是她恬静的睡颜,双手轻轻梳着她柔顺的发丝,笑得浅浅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