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皓月来了。”怜雪的声音唤回了金媛宝的思绪。
她循声望去,皓月依旧是雪衣乌发,清幽高雅的眉目,深不可测的眼眸。那么清隽的神姿,那么从容的身形,才一入眼便无法移开目光。如果说上次见面,因为她没睡醒,看的不够真切。那么今日眼前的他,则是完美的那人惊叹。
满园的春色之中,衣冠胜雪的皓月眉目分外的分明。金媛宝看着皓月,皓月也凝着金媛宝,他脸上的笑容,从始至终一直那么的灿烂,原本人就生得翩翩,这般神情更显动人,漆黑温润的眼眸好像夜空泛起星辰的波澜,安宁,深邃,美丽。
皓月慢慢的走了进来,他淡淡地看着金媛宝,漫声道:“小姐,不知是何事要与我商量?”
金媛宝有些心虚,顿了顿,说,“你上次送来的木屐我很喜欢,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也想赠与你一样礼物。”
皓月微微颔首,说:“一份薄礼而已,小姐无需客气。”
见他似乎对自己的提议没有兴趣,金媛宝冲他眨眨眼,说道:“你看我都装扮好了,就一起去看看吧,没准你会喜欢呢?”
皓月这才发现金媛宝穿了男装,惊讶之余也不由得好奇,“既然如此,那皓月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太好了。”她微微抬头看他,从下巴到颈项,构成一条优美的曲线,“切记,我现在是公子,不是小姐。”
皓月点了点头,与她并肩向外走去。因为离得近,皓月身上独有的香味,随着暖风,一漾一漾地涌入金媛宝的鼻息。她微微侧头,瞥见他侧脸优雅的轮廓泛着玉石一般温润的光泽。脑子里又开始天马行空了,皓月的颜实在是无敌了,是个优秀的间谍苗子,派他上阵,哪还需要什么高科技武器,直接用美男计即可啊。老天啊,你为什么要我跟这个帅哥为敌呢,跟他在一起,她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让她的心思不被他所扰。
金媛宝开始为自己打气,要谨记孟子老人家的教诲,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美色当前,立场坚定,不为声色所迷,方能成就大事。是的,金媛宝你要相信自己,没问题,你一定能做到的。
皓月对于金媛宝的邀约,他心中不是不奇怪的,从他回来以后,所听所看到的一切,小姐的变化,他都深刻真切的看在眼里,只是他的心志沉静坚定,所以并未显露在脸上。但对于眼前的这个小姐,他还是有些疑虑,有所保留。
一个人即使失忆了,也不该性情和习惯完全改变。即使性情习惯变化了,对于自己过去憎恶的人,难道也没有一丝防备了。不,恰恰相反,他能感觉到小姐看他的眼神很特别,虽然没有过去的鄙夷,但那种探究的神情还在。他是有怀疑,但需要证据,无妨,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解开谜底。
出了金府,来到大街,凭着自己过人的记忆,金媛宝很快就领着皓月来到怡红楼门口,她指了指里面,“就是这里,我们进去吧。”
“公子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皓月微微皱眉,她带他来这里做什么?有些不明白她的用意。
“知道啊,男人最爱来的地方。”金媛宝一副我了解的表情,拽着他的衣袖,拉他一起进去。
“公子,您来了。”两人刚一大门,上次拦住金媛宝的那个打手,就上前行礼,毕恭毕敬道。
金媛宝斜了他一眼,上次来不让她进,这次看她穿的体面,就对她如此客气,还叫她公子,刚想出声训斥一番。皓月先开口了,“我们去楼上的雅间,不用特别招呼了。”
金媛宝一听,感情他是老主顾啊。男人啊,果然都好这口。这么出色的男人也不能幸免。看来她这招用对了,希望能事半功倍,早日进行她的计划。
跟着皓月往里走着,一股香粉特有的甜腻气味扑面而来。金媛宝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好奇地看着里面的一切。原来妓院是这个样子,虽然在电视小说里,看过相关的描述,可那些都不如亲眼见到的感觉来的真实。
眼前的女人真是环肥燕瘦,百花齐放。和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同,她们浑身上下从头到脚,每个人从骨子里往外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娇媚……太多的东西,还没有说话,已经让男人们随着她们的一举手一投足慢慢的酥软了,再一开口声音绵软如絮,甜美如蜜,飘忽如云。比起自己那说话的语调简直是云泥之别呀。
皓月站在通往二楼的阶梯上,看着目瞪口呆的金媛宝,揣测着她的心思。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缘何要来烟花之地。莫非,她已经准备要开始管理金家的产业?皓月的眉微微蹙着,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才刚在二楼的雅间坐下,就是小厮敲门入内,摆酒布菜,放了糕点果盘。金媛宝瞅着那点心看起来玲珑精致,顺手拈了一块送进嘴里,绵软的甜香在舌尖化开,还没等她下咽,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一位妇人走了进来。
“刚才还听见窗外的喜鹊叫得欢,原来是有贵客光临,燕娘这厢有礼了。”妇人笑眼如丝的盈盈上前行礼。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老鸨?金媛宝暗想,她对妓院老鸨最深刻的印象,就是星爷九品芝麻官里的那个,可是眼前的妇人,一袭红色的曳地长裙,明艳大方,质地轻软,裙上用金银双线绣了繁复的花样,脸上薄施粉黛,头上斜簪一支发钗,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步若款款,彬彬有礼。要不是现在他们身处的地方是妓院,金媛宝会以为她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夫人。
更想不到的是,燕娘行完礼后,直接向金媛宝走来,偎在她身旁半迎奉半谄媚道:“这位公子一表人才,气度不凡,是第一次光顾吧,燕娘要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公子多担待。”
“你就是传说中的老鸨吗?”金媛宝傻傻地看着她,即使同为女人,还是有些让人惊叹。这气质,真是百看不厌,这声音,真是余音绕梁。
“燕娘不才,正是这怡红楼的老鸨,不知公子有何指教?”燕娘对着金媛宝福了福身。
“真没想到,连老鸨都如此不凡,跟别的地方所见都不同。”金媛宝所谓的别的地方,即指电视和小说而已。
燕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燕娘已是徐娘半老,哪有公子说得这般……”她又是一阵轻笑,“先谢谢公子夸奖,不过比起我这里的姑娘,燕娘还是差远了。”
“年轻人不会成熟的韵味,但成熟的人却曾经年轻过,所以相较而言,还是成熟更胜一筹。”眼前的女人从里到外都透着万种风情,让人根本不会去想她的年龄,似乎这种事对她已经根本毫无意义。而在现代,女人害怕容颜的老去,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持青春。想到这里,金媛宝更是对她另眼相看。
“公子谬赞了,燕娘愧不敢当,今日我这里正好有清倌初次迎客,要是待会公子看到喜欢的,可要给姑娘们捧个场。”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还不忘生意,金媛宝真是对她愈加佩服了。
燕娘退下后,金媛宝瞅了瞅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皓月,“皓月,咱们今天运气真好,一会要是看到喜欢的姑娘,可要跟我说哦。!”
“小姐去过很多妓院?”皓月没由来的问了一句。
“啊?”金媛宝楞了一下,傻笑道,“那不是为了哄燕娘开心嘛。场面话,场面话。”
“皓月从不知道小姐这么能言善道。”皓月并未看她,目光注视着手中的酒杯,似乎话中有话。
金媛宝正思索着该如何应答,楼下正中央的舞台上有了动静。“呀,是不是开始表演才艺了,皓月你可要仔细看着。”幸好此时楼下传来动静,她趁机岔开了话题。
一阵琴声响起,原本有层层布幔遮住的舞台上,外层布幔缓缓落下,只留一层薄如蝉翼的半透明轻纱在琴声中飘舞,飞舞的轻纱后席地盘坐着两个人。
一人白衣黑发,一簇白色小花衬着绿叶别在耳边,头上再无别的发饰。几缕青丝垂在耳边,更显得脸色白莹如玉,一头乌丝随意拢在身后垂于地上,神情专注的轻轻抚着面前的古琴。另一人却是红衣胜火,樱唇如血,青丝结成发辫,上系着银铃,随着摆动发出轻微的声响,合着琴声给人一种冲突的美感。
两人都没有向台下看过一眼,一个专注弹琴,一个静静倾听,但两人身体姿态中透出的媚骨风姿,却已让台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只听见那琴声婉转悠扬,轻纱舞动间看不清二人的容貌,但那种若隐若现,更引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