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笛手中执，红唇索中吹。纤指随情移，音符空中藏。
夜风萧萧，鼓起裹身衣纱。翘首望月，眉情点点。感到全身热流汇聚到指尖，被那影魂笛渐渐吸走，永无止尽。
“主子。”
听到一声冷音，千恋姬这才放下吹奏的笛子，一离开嘴唇身体才感到些温热。凝眉暗道：这笛子不能久用，否则损己精魄。
“两天了，可查出？”右手握笛，汲取笛子涌上来的暖流。
“影子已经查出。”
“好，”不问他的途径和手段，这些她不关心，轻轻道：“说吧。”迎风而立，肩发随风飘扬。
“蛮族在黄钦国的边界发动了战乱。”
“战乱……”怪不得黄意啸这些天都在御书房和他的大臣商讨对策至深夜。这蛮族骁勇无比，竟把这个所向披靡的战神难住了。呵呵，这战乱好及时，“哪个方向？多久了？”
“西北方。已有大半个月。”
西北方……她的国家在东南方。眼中精光一闪，“黄钦国的军队分配怎样？”
“七分兵力都在西北边界。”
“知道了，去找申华来。今晚要在这见到他。”从袖口处取出一块精小的宫牌，“给他。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
影子从地上站起，接过宫牌，什么问题也没问。影子的基本守则之一便是不准询问主子的事。“是。”字音刚落，倏地飞纵无影。
七分兵力都在西北……“留下的这三分……便是有五分孤也一点不放在心上。呵呵呵……”恣意笑着，笑着笑着眸子突地暗淡了下去，仿佛浮云遮月，失去了光泽，只见其中有闪闪晶莹，“孤要彻底了断这桩心事……”
春风瑟瑟，难免暗藏冷丝。千恋姬将影魂笛重新系在腰间，哀叹着看着明月。“月有阴晴圆缺……”这月辉让她失了魂，好似要化身为那嫦娥，倚月飞仙。
“陛下……”身后响起好突兀的一记男音。
并不回头，也不曾说话。
“陛下……”等了很久，申华按捺不住，再次轻轻唤道。
从沉思中抽回思绪，软软叹道：“孤好久不曾唤你来了。”
“是……”申华抬起头，面色动容。想看清她的表情，可终究还是徒劳，只有清丽的身影落于眼底，月光泻了她一身，虽只是背影也已经让他移不开眼了。
“那些人可有什么举动……”
“这……臣不曾发现。”
“你不是发现不了，而是没有用心！”转身厉眼看着他，眸中的寒冷不下于九天寒冰，“你没有将孤的话放在心上……”
“陛下，臣……”
“你有心事，”生生地打断他，“你比孤大，确实该有心事了……”
“陛、陛下……”申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音节。
“孤容不下让孤失望的人。你不要让孤失望。”寒冷一闪而逝，恢复以前的清眸，“你跟了孤五六年，孤自不会亏待你。你所想的孤会给你。”
“陛下，臣……”
“你和刘习关系很近？”从上次刘习托他送来满月礼就知道了，因此不待他回答又直直地往下道：“孤有封信，你托给他吧。此等机密不可让他人看到。”手中不知何时已捏了封信，白色的信封上看不清字迹。
他想说的话一直堵在心中，等终于经过一番思想较量后到了嘴边又被陛下的话生生推了回去。他呐呐地道：“……是。”
将信交给他，冷声道：“你告诉他，这信孤自兵败那日就已写好，一直等到今日才再次拿出。他已经让孤失望了一次，那次没有深究，给了他些时日反思。孤……从不留无用之人。若再失败就永远不必在孤眼前出现。他该知道怎么做。”
“是，臣定一字不落地传达。”慎重地将信收于衣襟内里。
“你有没有收到块孤的宫牌？”
“有……”给他宫牌的那个人只对他说了句“后院树下，陛下等你”便消失了，武功之高，让他瞠目，而且那人全身散发的冷气叫人不敢接近。他……是陛下的什么人？和自己一样效忠的人么？这样的人陛下究竟安排了几个……心下失落顿生，原来……原来陛下并不是仅仅只有自己……
点头，“交给他。他自会知道是什么。”顿了顿，“还有，千武王爷虽久不经沙场却是在马上骁勇半生，虚心请教总不会有错，这点刘习他也该明白，”叹了口气，“孤再也承受不了半点失败了……”
“臣……明白！”
“下去吧，孤要休息了。”心中有千斤重，抬起脚步缓缓转身……她实在不敢想象若事败之后……这天下是否还有她的容身之处……
看着她渐渐远离的背影，申华从怀中掏出那块她一直呆在身上的宫牌，用心感触着上面遗留着的她的气息。其实他所想的，她未必知道……
走到院落，一片寂静，殿檐上挂着红彤彤的宫灯，烛火忽明忽暗。朝下人房扫了一眼，小蝶小伏早睡了吧。轻手推开自己的寝室的门，已经留了灯。
今天黄意啸又派了于公公说他住宿御书房，叫他不必等他，虽然她就不曾想过要等他。看来蛮族这次下了铁心要侵犯中原，可是，蛮族一向怕事，以往只要稍加安抚便可和平共处，从没有一打就大半个月过。直觉告诉她，使有人在背后煽动。
这个问题不是现在该想的。拉上被子……告诫自己快快睡觉，明天天下真要大乱了。
睡到半夜，冷汗淋漓。白仁滋满身是血地倒在她的怀里，血汩汩地流着，她按都按不住，想呐喊却发不出声。
“白哥哥，我一直在利用你，知不知道……”
谁，谁在说话，谁在模仿自己的嗓音，谁……
“寡人心甘情愿……”
又是谁的声音，谁在说话。她在做梦么……她不要做梦！醒来，快醒来……
“我心甘情愿。”
“我不会爱上你的知不知道……”
“知道……我心甘情愿……”
谁，又是谁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好熟悉的话。
嘈嘈杂杂的经语绕身响起，是谁在诵经……为什么要诵经……在超度她么……
眼前忽然画面闪闪，一幅一幅，来不及抓住，来不及喊停。快醒，她不要沉沦在回忆中。不要沉沦……
下意识地抓紧被单，额上生出层层冷汗。咬紧嘴唇，牙齿一磨，钻心的疼痛感刺激得她挣脱出了梦魇，瞪大双眸看着帐顶。
安下喘息。她怎么会这么混乱。她在怕么？在怕什么……隐忍了这么久，按捺得这么深不就等的这个时机么？他们该死！拿他们祭刀有错么？如果有错便是错吧！背叛的人她就是容不下。
重新闭上眼。要来的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