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芷珊站起身来,向窗前走去,一袭素白的纱衣被风吹起,裙裾飞扬如展翅飞翔的蝴蝶。她站在窗前中,仰头看着被夕阳染红的苍穹。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丫鬟朝着她走来。
“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穆芷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遥远的天际,也没有看那人一眼。
“奴婢知道娘娘心中的苦,为了皇上付出那么多,可是皇上仍旧爱的不是娘娘!”芙蓉小心地小心的说道,“奴婢会让娘娘的心已经死了,不愿意呆在皇上身边,我家主子会安排娘娘离开!”
说着,芙蓉便上去扶着穆芷珊,让她跟她走。穆芷珊低头看了她一眼,她总觉得这个宫女好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就是不知道那是在哪里?
她一直任由她拉着走,穿过美丽的御花园,她们竟然来到了坤宁宫,此时的穆芷珊才明白过来,原来,眼前这个宫女是冷初言的贴身宫婢!
她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冷初言又要对她做什么?她不是已经得到一切了么?
“娘娘,莫怕!”芙蓉冷笑着,“我家主子是看在娘娘这么好,又这么为皇上付出的份上,才让冒死安排娘娘离开啊!”
只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想不开,再去死一次,那可给我们主子省了不少事儿呢!
穆芷珊冷哼,乌黑的眸子中带着冷冽的寒气。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好心!
可是,她真能安排自己离开,这也没什么不好!
但,就当她们走到寝宫前时,那道门居然是虚掩着的,正当她们慢慢走过时,那道虚掩着的门居然传出了细细碎碎的声响,是女子欢愉的申令声和男子粗噶的喘息声。
透过那缝隙中,她看到了那大床上交叠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还有散落在地上的长袍,她认得,那是今天慕容晔抱着她时穿的那身青色长袍。着所有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了一阵羞愧和无地自容,木然呆立在那里,清澈的眼眸中散发着哀伤凄凉的光芒。
慕容晔,这就是你的爱,如此的破碎不堪,如此的肮脏不堪呵!
不知何时,从她冰冷凝固的血液中恨慢慢地生长了出来……
“原来彻底绝望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穆芷珊轻声笑了,淡淡的阳光下,那笑容笑得凄凉,笑得绝美。
阳光灿烂异常,耀眼得像是把利刃在不断地割据着穆芷珊的眼睛,她如墨黑的长发,幽黑纤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阳光洒在她身上,静静的,仿若她随时都会化作泡沫而碎掉般……
芙蓉不禁吓了一大跳,原来穆芷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
“娘娘,你……”
“很惊讶么?”穆芷珊淡笑着。
“不是,娘娘是清醒的就好,我们快走吧!要不被皇上发现了,就不好了!”
芙蓉心虚的说道。
“你为什么要帮我?”穆芷珊漆黑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嘴角扬起一抹娇笑,宛如一朵盛开得极艳丽的罂粟花般,“你主子是想安排我离开,却也想我亲眼看到这场景,是么?”
“不是的……”芙蓉连忙解释道。
“那如果我告诉你,对于这样的场景,我一点感觉都没有了,那你的主子岂不是很失望?”
穆芷珊依旧轻轻地微笑着,如同邪魅的复仇天使一般,“那我陪你们看完了好戏,那是不是该实现你们的诺言了?!”
“是!”芙蓉微微有些怕了,这样的穆芷珊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在坤宁宫的后门有一匹汗血宝马,只要娘娘骑着马一直从东门出去就可以了,那里主子都已经打点好了!”
“那你替我跟冷初言说声谢谢,也顺便替我恭喜她如愿以偿!我恭喜她跟慕容晔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穆芷珊缓缓走向后院走去……
她走得很慢,就像是用声音来交换双腿的美人鱼,每一步都像刀割般的痛,似乎也是永无止境的,痛得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而她却依然往前走着,犹如行尸走肉般……
她呆呆地走着,仿佛灵魂离体的木偶般,她的世界早已是寂静无声,心中的绝望无限制地扩大……那些种种地回忆就像是一根刺般密布在她的心脏表面,最后,终于升华成溢出泪腺的液体……
绝望痛苦的泪水终究还是爬满了她晶莹洁白的面孔……
她竟然还是哭了,泪珠成串地落下,掉在地面上,如同一颗颗被摔碎了的水晶般……
过了许久,穆芷珊才缓缓伸手去触摸自己的脸庞。
原来,原来,我竟然还有泪水,还会流泪。
她擦干了眼泪,望着停在后院的那匹马,而后翻身上马,虽然她不会骑马,可是这是她唯一能离开这里的希望,只见她狠狠夹了马肚子一下,决然而去,只留下一抹亮白的影子。
而此时的慕容晔还在御书房跟大臣们商议国事,身上那件青色的长袍在风中被吹起了一角,风中带着花香味。
“下个月仓国的使者便会到来,他们一向和我迦晔不合,也不知道这次来究竟想做什么?”丞相淡淡的说道,“皇上认为该如何处置呢?”
慕容晔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隐隐有些不安。
“先静观其变吧,再多的揣测,也无济于事!朕量他仓国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付我迦晔王朝,但是也不可怠慢,交代驿馆,一切都要隆重妥当!”
“是!”丞相淡淡的答道,又再次开口说道,“启奏皇上,最近京城中出现许多难民,而且都是从邺城涌来的难民!据说是因为邺城那边发生了瘟疫,所以好多人都逃出来,没有地方去,便涌向了京城!”
慕容晔起身,只是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他们。此时的慕容晔,他身上散发出浑然的天家气势,不怒自威,即使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也让人心生敬畏。
“这件虽说不算什么大事,但老臣以为应该要快些解决,否则对皇上的英明有损啊!”
“那丞相觉得应该要怎么做才好呢?”
丞相沉思了一会儿,低下头说道:“恕老臣无能,到现在都还没能想出很好的解决方法!”
慕容晔沉吟片刻,而后轻声说道:“这件事的确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可是又怕他们本身带有瘟疫,传染给城里的人可就麻烦了!这样吧,丞相,你们在城郊外给他们修建安身之所,朕再派遣御医为他们疗伤治病!若有好了的人,男的愿参军的,让穆老将军为他们安排的,若不愿参军的,你负责给他们分配农活!”
“老臣遵旨!”
就在这个时候,一袭白衣的慕容无墨便走了进来,白色的袍子随着他轻盈的脚步飞舞在空中,反射出来的白光煞是亮眼。
“臣弟给皇上请安!”
“无墨,起来吧,自家弟兄不必这么客气!”慕容晔淡淡的说道。
这时,其他的人便黯然退下,去执行慕容晔交给他们的人物!
“皇兄,你什么时候才让我去见伤寒?”慕容无墨说着,黑眸如同美丽的水晶般通透,“我都已经说了,只要她愿意呆在你身边,我不会强迫她跟我离开的!”
然而当慕容无墨抬头看慕容晔那张俊美的脸上,散发着丝丝寒气,那种冰冷的气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清澈的瞳眸中盛满了惊讶。
“你又怎么了?”
“她醒来了!”
他淡淡的一句话,轻飘飘地进入了慕容无墨的耳朵,他怔怔地看着慕容晔,可是那双深蓝重瞳中闪烁着她读不懂的伤痛,还有愤怒,那种哀痛似乎越来越深,越来越痛。
香寒清醒了,他不该高兴的么?
为何会在他眼中看到如此绝望的伤痛,难道是香寒始终都不肯原谅他?
应该是!
慕容无墨抬眸,看着慕容晔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心中突生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似乎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般,视线交汇处,眼神凛冽而冷漠,让他的背脊窜起一阵寒意。
“她还是不肯原谅你,还是要离开?”
“是!”
“皇兄……”
就在此时,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了慕容无墨的话——
“晔,不好了,刚刚东门的侍卫来报,香寒……骑着马冲出去了……”
微淡的阳光中,只见一袭大红袍子的冷初言急冲冲跑进来,声音带着急促的意味。
“你说什么?”
慕容晔狠戾地说道,瞳孔骤然放大。
她竟然离开了,竟然离开了!
“你快点派人去追她吧,她现在精神状态那么差,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然而,当冷初言正说得大义凛然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从她的眼前闪过,那只手,紧紧扼制住了她的手,慕容晔狠狠捏住她的手腕,以至于那白皙的手腕处都是一片淤红。
冷初言惊讶地抬头,看到慕容晔的眼眸,正对着自己,他的目光由最初的沉寂变得愤怒起来,他的手紧紧地钳制住了冷初言的肩膀,迫使她不得不抬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