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选妃?”
“是!”慕容晔淡淡笑着,“这不是你们所希望的么?”
漆黑的夜空,弥漫着潮湿的台阶,冷初言身上大红色的袍子飞扬在风中,她转身背对着他,仿佛随时都会消失在这茫茫的夜雾中。
她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他宁愿选妃,宁愿去碰别的女人也不愿意再多看她一眼。
她已经那么努力那么努力的想去接近他了,可是他的心却像是对他完全封闭的一样,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靠近不了一点。
这就是她义无反顾,用尽一切手段得来的爱情么?
“你回坤宁宫吧,既然这个皇后之位,你看得如此的重,那么朕会让你永久的做下去!”
“慕容晔,究竟要我怎么做?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会回头看我一眼?”冷初言背对着慕容晔,不可抑止地大吼道,“我已经尽力不去在乎在你心里有着一个她,慕容晔,你告诉我,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在你的心里爱的人永远都只有秦香寒?!”
“是!无论你再怎么做,朕永远都不会爱你,朕爱的人永远都只有秦香寒——”
“够了——”
冷初言嘶吼着,精致的面容出现微微扭曲,修长的身体在刹那间散发出冷冽的气息,她伸在空中的双手缓慢地垂了下去,黑眸中有着苦苦纠缠的痛苦,“即使你再爱,又如何?她死了,终究是死了!我说过,你们不会有明天,不会有未来!现在不是这样么?天人永隔!哈哈……”
冷初言大笑着离开了凌云殿,心底却一片死寂,笑容更是哀戚得令人忧伤。
漆黑的夜幕中,慕容晔一袭白衣,背影孤独得让人心疼,抓在他手心中的那本日记,被他抓得都起了褶皱,就仿佛他被抓皱了的心般。
此时,在另一边,乡间的房屋内,幽暗的光亮中,依稀可见一张绝妙的容颜,她沉沉睡去,她秀气的眉头却紧紧地蹙起,仿佛是纠结在一个令她痛苦而纠结的梦里,在默然地抗争着什么似的。
“娘,这位姑娘怎么还没醒啊?要不要我再去找大夫回来瞧瞧?”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从那头的房间中走了出来,轻声说道,“先不要吧,我那天在谷底采药的时候,看到她挂在树枝上,可真吓了我一大跳!但是一看她的穿着,应该是大富人家的小姐吧!那可是上好的纱呢!”
“嗯!”一个年轻的男子轻轻答道,“最近有好多官兵在这谷底搜索呢,但是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搜索什么,问他们,也不说,只说是皇上要寻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是么?可是我们这荒山野岭的,皇上要找什么重要的东西啊?”
“皇家的事,谁知道呢?”
年轻男子看着床上的穆芷珊,她白皙的小脸上有着细细密密的伤口,但是都不重,只是轻微的被划伤了,然而她脑部似乎受到撞击。
“对了,娘这个姑娘应该是从崖顶上坠落下来的吧!她脸上的伤还好,可是她脑后面好像有一块肿起来,应该是淤堵的血块,也不知道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是啊!不仅是这样,我替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的背部有好几条粗大的伤痕,虽然已经愈合了,可是那伤疤好吓人呢!还有她手腕上的那伤痕,唉,真是可怜的孩子!”
“可是,看她的穿着应该是大富人家才对啊!”
白发老太太听着儿子的谈话,而后淡淡的叹了口气,“算了,且不管别人是什么出身,若她明天还未醒来,你明天去卖药的时候,顺便带着她一起去给回春堂的老板瞧瞧她的病!”
“好的,娘!”
然而,那个年轻的男子,在看到穆芷珊的那一眼起,打起了坏心眼。
夜幕降临,夕阳渐渐暗淡下去,夜色变得沉寂起来。
满天的星辰在黑如墨玉的天空中如孩子一般眨着闪亮的眼睛。
静静的草屋内,桌面上的油灯发出淡淡的光芒,昏睡着的床上的穆芷珊缓缓地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里竟然一片光芒都看不见,她的眼眸中一片迷蒙。
她喉咙中有着灼热的痛感,她努力地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沙沙的声响,全身酸痛得厉害。
她抬起一只手停留在自己的额头上,似乎是在试着她额头的温度,但自己的手好冰好凉,让她都不敢相信着是自己的手。
穆芷珊努力地侧过头——
可是她的眼中有着一层白雾的凝结,模糊而不真实,就像是在梦中一样。可是却依旧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全都是一片漆黑。
就算是晚上,那最起码能看见一丝光亮吧,可是为什么她一点都看不见呢。
就在她慌忙之际,一双温暖的手像她伸过来。
她微微笑了笑,仿佛在她的眼眸中映出一张绝美的面庞,闪亮如紫水晶一般的瞳仁,如钻石般闪亮耀眼,美丽清澈,没有一丝杂质,就如他们相遇时那样!
他就在她的床边,紧紧拉着她的手,对着她微微地笑着,正如每次她难过时,他都会一直陪在她身边一样。
“无墨……”她的嘴唇微微开启,努力说出这个声音,“……无墨……”
昏黄的灯光下,那个年轻男子的影子被油灯的光芒斜斜地映照在地板上——
他看着一点点清醒过来的穆芷珊,有些欣喜。
“姑娘,你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穆芷珊一听这陌生的声音,便将手收了回来,她大大的眼睛中一点光彩都没有,仿佛如一潭死水般,惊不起任何波澜。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姑娘,这里是我家!”那男子淡淡的开口道,“我娘在谷底采药的时候,救了你!”
穆芷珊一听,喃喃念道,“哦?那就是说,我现在还没死……还没死……”
“姑娘,你说什么呢?你当然没死啊!”那男子似是快乐的说道,“我叫阿牛!”
“哦!”穆芷珊淡淡回答道,可是她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我叫穆芷珊!对了现在是晚上么?为什么都不点灯呢?”
阿牛看着那双乌黑的眼珠空蒙蒙的,他有些疑惑了,点灯?!现在不是将灯点上了啊,而且就算不点灯,外面的月光也会将屋内照得很亮啊!
难道说,她的眼睛?!
阿牛将手拿在穆芷珊的面前晃了晃,可是她的眼睛却连眨都不眨一下,只是静静的看着前方,眼眸中都没闪过一丝的光亮。
“姑娘,你的眼睛?!”
兴许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惊讶,穆芷珊也有所察觉,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也罢,也罢,看得见,看不见,又有什么区别?
“没事,姑娘,明天我要去京城卖药,我带你去回春堂,去给大夫看看,也许这只是暂时的!”
穆芷珊淡淡的一笑,空洞的眼眸中带着空洞的光芒。
“没关系,这个世界于我而言,看得见和看不见,根本没什么区别!”
“姑娘……”
“我没事,谢谢你!”
阿牛也不在好说什么,而后淡淡一笑,“好,那姑娘,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带你进城找大夫!”
“谢谢!”
夏日里,凉意却还是很浓。
穆芷珊醒来后,安静地靠在窗边,虽然她看不到外面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景色,可是她凭触觉能感受得到,外面是一片美丽的世界呢!
也正如她所料,外面是一片花田,各种各样的花沐浴着皎洁的月光,纤细的。
她盖着厚厚的毯子,坐在窗边,感受着窗外美丽的风景。
在她身旁的桌上摆放着一盆白色的花,风微微吹来,花摇曳生姿。
穆芷珊晶莹剔透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外面的花田中,如水晶一般清澈的眼眸里,有着淡如月华一般的光芒。
慕容晔,终究我还是逃离了你,终究你还是没办法留住我!
我说过,我穆芷珊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没有人!
可是为什么离开你之后,我的心却还是那么难过?
得不到的悲和失去的痛,哪个更令人悲伤呢?若你从来都没有来过我的世界,我便不会在你离开之后,感觉越发的冷。那些生命中不能遗忘的,即使是遗忘了,也要用尽全力找回的,不过是一场可笑的闹剧!
你我之间,从此人各天涯,不再有任何关系。
穆芷珊缓缓地收缩着自己的双臂,仿佛是很冷一般,她将手伸出来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自己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
窗边上。
穆芷珊抱住自己冰冷的身体,泪水成串地落下,她紧紧地咬住嘴唇,唇齿间,竟有一抹殷红的血丝弥漫开来。
只愿我们生生世世,永再不相见。
此时,耀眼的灯光将凌云殿照得格外明亮,在木桌边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里摆坐着一个绝美的男子,他认真地在埋头画着什么。
窗外,是一片灿烂的星空。
似乎过了很久,慕容晔坐在桌边,放下了手中的笔,他抬起头来,目光深邃而幽暗,看不见一丝光亮,面色冷峻。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眼前刚刚完成的画像,他轻轻拿起,他的目光停留在那画上时,霎时会变得很轻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