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朱蓝蓝的别扭,很自然地让人联想到寒玉彻不过是爱妻心切,自然地同意。但是越是这样,朱蓝蓝越是不舒服,拿过寒玉彻手中的酒壶,准备自己倒酒。但是动作还没有完,轩辕况却开口了。
“莫不是蓝小姐看不起众将士,不想相敬?”一句话,说的并非是别人,暗喻的只是寒玉彻。只见旁边的人热气褪尽,周身又笼罩着一层拒人的寒气。顿时,欢闹之声变成细细的议论,随即变得安静。
寒玉彻脸色稍沉,被来明亮的眸子,瞬间被乌云遮挡一般,暗沉发黑。拿着酒壶的手一阵发抖,朱蓝蓝瞪了一眼轩辕况,强扯出一抹笑容。
“既然是各位相邀,小女子岂有假手于人之理!”说着将热茶倒掉,换上真正一杯烈酒,举起朝着众人淡笑着,侧脸看着寒玉彻。
众人欢呼,气氛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不约而同地拿起他们的杯子,甚是雀跃地举向朱蓝蓝。而寒玉彻只是惊讶地看着她,心里面就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翻腾不已。而刚才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尽。但是想起朱蓝蓝身上的蛊虫,还是犹豫了一下,夺过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才道。
“大家的美意,我心领了,但是蓝儿的身体还是暂时不能碰酒。”说着视线若有似无地扫向轩辕况,带着警告的意味。
轩辕况不发一言,静静地喝酒,他想要护着她?可是这能护多久呢?月巫教的蛊毒若是轻易地解得了,月巫教也不会至今都是北宫王朝第一大教,就连在别国,听到月巫教三字,也不得不有所忌讳。
众人一听是寒玉彻发的话,自然要给面子,各自各将酒喝完,继续在下面谈天说地的,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全军共同欢聚的夜晚。
朱蓝蓝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了一眼寒玉彻。她的身体不适?想起寒玉彻每天给她喝的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实一段时间下来,她已经觉得身体没有多大的问题,可是寒玉彻,为何总是为她准备那些药汁呢?
难道说,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问题?
一个夜晚,因为这样的问题困扰,让她总是在晃神,基本上宴会上说了什么,她都不知道说了什么,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因为朱蓝蓝的异状,寒玉彻的心情也大减,整个晚上,都是在沉默着喝闷酒。
不知道宴会弄到了几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到营帐,刚刚坐下,营帐的帘子开了开,一阵冷风吹进。朱蓝蓝瑟缩了一下,看到走进来的一抹白影,精神不由地紧张起来,目带疑惑地看着他。
已经是深夜,他还来这里干嘛?难道在外人面前想要造成假象还不够?难不成他还想假戏真做?朱蓝蓝苦笑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
望着那紧绷的身影,寒玉彻的目光暗了暗,何时他要是回来的时候,她会面带着温暖的笑容,一脸喜悦地迎接他的回来。光是想着,就让他感觉全身都轻轻飘飘起来,目光也不自然地柔和起来。
可是,这样的幸福,他能拥有吗?越是想得美好,到最后,越是失望。他已经不敢去奢望,奢望一些太过飘渺的东西。但是现在,不到最后,他是绝对不会放手。
绝对,不会。
朱蓝蓝低着头,压下心中的不适,看着那双盈白色绣着金丝边边的长靴往着她的身边走来。整个感觉倒像是一个新嫁的新娘,在房间忐忑不安地等待。寒玉彻盘膝坐下,目光紧紧锁住面前之人,虽然脸色不变,但眼底却已泄露了自己的心情。
因为寒玉彻的进来,整个营帐气氛变得怪异。桌上的红烛在噼啪地燃烧着,闪烁着淡淡的黄光,一晃一晃的,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温温淡淡的黄光,在两人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圈,气氛变得分外旖旎。若是不知道的人,或者会认为,两人是真的相敬如宾的一对。
可惜,那只是认为而已。
“很晚了,今天的戏也演够了,寒公子难不成还不累?”话一出口,将两人本来和谐的气氛打破,朱蓝蓝脸色微沉,语气轻淡,却有着说不出的疏远。
她不会因为今日的事情而改变某件事或对某个人的态度,因为之前的事情,让她不得不对他心存警戒。也是他教会她,永远不要太过相信一个人,或者,不要太过高估自己的影响力。没有谁会因为谁而改变,或放弃自己本该希望的事情。
冷淡疏离的语气,像是细细的密密麻麻的银针,深深地刺进寒玉彻身上,仿佛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传来难忍的刺痛,遍布了全身,让他无可抑制地开始抽痛。她一定要这样残忍地打破他以为编织得很完美的梦么?仅仅是那么短的时刻,她也一定要残忍的剥夺?
因为她一句话,周遭的气流开始转变,隐隐有着一股逼人的寒意。连烛光,都好像感受到了一般,时而黯淡,时而跳跃。朱蓝蓝动了动嘴唇,最后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不会因为假象很美好,就不忍心割破,有些事情,事实就是事实,就算表层再美,也不能掩盖住狰狞的真相。
“你一定要这样敌视我吗?”良久,寒玉彻沉沉地出声,声音里有质问,有指控,有愤怒,有伤感……各种复杂的气息交缠在一起,立时让人感觉到几分压抑。
“我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寒玉彻,你做过什么心里有数,我不认为我这是敌视你!因为你不是敌人,只是一个陌生人!”对的,是陌生人,一个她不认识看不清看不透的陌生人,比起一个过路的人,更让她防备。
寒玉彻大骇,整个人就像是冰山上瞬间被冰雪冻僵的样子,双眸骇然地睁得大大的,本来就粉淡的薄唇更加的苍白无力。陌生人啊!居然是陌生人!那是不是说,他与她连起码的关系都没有,就连敌人也会有一种恨,她对他……
世间最痛苦的,不是你爱的人不爱你,也不是你爱的人他恨你,而是漠视你,遗忘你!
现在的他,距离最痛苦,还有多远?
捂住胸口,寒玉彻大口气喘气着,如果不是因为烛光的关系,或者他现在的脸色已经苍白无力。
她如何能这样伤人呢?
“陌生人吗?可惜你要失望了,现在这个陌生人要和你同床共寝!”说着,寒玉彻冷笑着步向屏风后的床榻,翻身随意地倒下,侧过的脸上,悲戚一片,一滴看不见的晶莹从眼角处滑落,瞬间没入脑后的墨发间。
不留一点痕迹。
朱蓝蓝诧异,眼睁睁地看着屏风后的人,脸上一阵黑一阵白的,寒玉彻这摆明,不给她好日子过!
恨恨地,朱蓝蓝拂袖坐回原位,对着桌前的烛光发愣着。虽然她不觉得两个人同床共寝有什么,但是她还没有能够和一个有恩怨的人,毫无顾忌地,就睡在一张床上,心里没有任何的别扭!看着黄蓝色的火心在跳跃,一下一下的,头慢慢地撑着手腕上,肚子却传来饥饿的的叫声。朱蓝蓝又是一阵搓气,这根本就是折磨!心里想着,脑海有浮现下午看到的环境,但是很快,这个念头被压了下去。寒玉彻既然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就睡了,就一定有很好的准备。更何况,四面荒山,说不定有什么野兽猛虎,她要逃也得想好策略!
次日,清晨的阳光斜斜地洒向大地,透过营帐,光芒慢慢地布满整个帐间,淡黄淡黄的,给人一种暖和的感觉。床榻上,朱蓝蓝像是一只乖顺的小猫咪一样,抱着毛毯,乖乖地睡着。粉嫩的红唇微微上扬,露出满足的笑容。
寒玉彻低头俯视着沉睡中,对外界事物浑然未觉还在自顾自沉醉的人儿,刚硬的脸部线条变得柔软。原本满是风霜的脸,也开始变得暖洋洋的。要是每天睁开眼的时候,能够看到这样一张睡颜,该有多好呢?可惜,若是这明亮的眸子一旦睁开,一切都不在存在。
其实他早已起来,她一个人在外面坐着,他是如何能够安然地睡着呢?看着那疲惫细弱而又倔强的背影,他们两个人之间,妥协的那个人,向来只有他。
商议事情几个时辰,本应疲惫的他,现在却精神无比,只要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好好的,他就觉得万分满足。可惜,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持久多久。
如果她知道他和轩辕凛要相争,她会站在哪一个的身边呢?一定是想回到轩辕凛的身边吧?毕竟她当时可是为了轩辕凛以身挡剑,而且还为了夺回龙骨,不惜倾尽一切。
如果她,也能对他这样,哪怕只是温言软语,也已足够。
淡淡地看了一眼还在沉睡的人儿,寒玉彻为她掖了掖被角,才叹了口气离去。离开的人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发现,一直合着的眼帘,轻轻地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