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嘴!”贾政大怒,“当年林妹夫送黛玉来的时候,每年都给五千两银子,你当我不知道吗?再说了,便没有这些银子,都是一家人,善待黛玉也是该的,难道是养了来替宝玉作孽的吗?若不是你们想出什么掉包计,宝玉也不会出事,说到底都是你们搞出来的。”
王夫人听了这重话,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了,贾母烦了,狠狠拍了下桌子,却又咳了起来,身后的鸳鸯忙上前给她抚着胸口。贾母喝道:“眼下是什么时候了?还在论谁是谁非,最要紧的是宝玉,你们都给我出去,等想出法子来了再说。”
贾政向来孝顺,忙应了,狠狠瞪了王夫人一眼,走了出去,王夫人也和薛姨妈等人一同出来,却没有回自己屋里,而是一起回薛姨妈住的梨香院。
“这事情可怎么办呀?”王夫人一在梨香院坐下,就六神无主的问道,宝钗冷眼旁观,这位姨娘平时也是厉害的人物,只一涉及到宝玉身上就全乱了,将来倒可以凭着这一点拿捏着她。
薛姨娘说道:“我已经让蟠儿打探九贝子的意思去了,不如等他回来再说。”
王夫人焦急的道:“我哪儿还等得了?这九贝子还会有什么话?他万物具备,就等在那狐媚子过去,此刻见没了人,一定恼怒万分的,万一都发泄在宝玉身上,那可怎么得了呀!”
“姨娘不用着急。”宝钗思量半晌,缓缓的开口,“我倒有个法子在此。”
“当真?”王夫人大喜,她素知宝钗是个有算计的人,忙道,“我的儿,你出的计策一定是好的,说出来我听听。”
宝钗微微一笑,道:“林妹妹虽然不在这儿,可我们家中的女孩儿不少,而且个个品貌优秀,倒不如选一个送了过去,这样岂不是好?”
“这倒是个主意。”王夫人点着头,“只是……我们家的那些女孩儿虽然好,论相貌却都不及那狐媚子。”
这话让宝钗的脸微微一沉,王夫人瞧出来了,忙拉过宝钗的手拍着说道:“我的儿,你自然要比那狐媚子好,只是你是我们府里未来的二奶奶,那是断断不能送过去的。”
宝钗素来善于隐藏情绪,便一笑,道:“姨娘过奖了,其实三妹妹、四妹妹都是长得标致的美人儿。”
王夫人听她这样说,放心的点点头,以手扶额,想了想说道:“三丫头年龄不小了,又是个庶出的丫头,便将她送过去吧,她不是素来气性大吗?这回嫁了个贝子,该趁她的心愿了。”说到这儿嘴角一撇,有点得意,又有点讽刺,她对赵姨娘向来深恶痛绝,平日里对探春和颜悦色一点也仅仅是为了老太太喜欢,外加一个丫头分不得家中的东西,以后万一攀了高枝,没准儿还要依仗她的拉扯,现在能用一个三丫头换回她的心头肉来,那是千肯万肯的事情。
王夫人又道:“如果这样九贝子还不满意,那便把四丫头一起送过去,两个换一个,这样总能趁了九贝子的心意吧。”
宝钗和薛姨娘都点了点头。
说着话儿,薛蟠来了,王夫人忙问情况,问下来的情况跟王夫人等人预料相差无几,王夫人又将方才宝钗出的主意说了出来,要薛蟠去问一下九贝子,那样可行。
薛蟠听了脸色有点古怪,摇了摇头,道:“这样不行的,九贝子断断不会同意的,今儿他说了,必要黛玉的。”
王夫人一听又急了起来,连说那可怎么办,宝钗想了一下,说道:“姨娘不要着急,既然这样不行,那我们便走别的法子,林丫头不是和怡亲王家有关系吗?倒不如去一次怡亲王府,让她对怡亲王说一声,让九贝子放人,亲王可比贝子大得多了,只要怡亲王开口,九贝子断然没有再扣着宝兄弟的。”
“这倒是!”王夫人觉得这也是个法子,没准儿还能接着这件事情攀上怡亲王府呢,“只是那怡亲王府的门可不是我们能上的呀,况且那狐媚子能帮着我们吗?”
薛姨娘笑着说道:“这就要请老太太出马了,她是那狐媚子的亲祖母,又是老太君,怡亲王不会不给面子的。这是如何请老太太车马,还要姐姐去说才行。”
王夫人道:“这件事情包在我的身上。”说着,急匆匆的就又往贾母那边去了。
王夫人走后,薛蟠拍着胸口道:“妹妹,你这次可差点出了个馊主意。”
“怎么?”宝钗有点惊讶的问道,薛蟠道:“我刚去九贝子府,你知道九贝子是怎样对我说的吗?他说要让你去换宝玉呢,你想想,就姨娘的性子,是你重要,还是她的宝玉重要?”
宝钗听了也是阵阵后怕,道:“还好哥哥这一次机灵,没有当着姨娘的面说出这个来,不然我可真的完了。”
薛蟠得意的道:“那是自然,我总不能让我的妹妹为了这个窝囊废陪葬吧!”
薛姨娘也道:“若不是他有一个将来做妃子的姐姐,我才不想将宝丫头配给她呢!凭着我们宝丫头的品貌才华,便是配个王爷也使得,只怪我们是商户人家,士农工商,那商事排在最后的。”
说起这个,宝钗情绪低落下来,她素来争强好胜,最想和黛玉一比高下,但偏偏在这一条上,永远比她不过,也正是如此,让她对黛玉更是深深恨着,只不过是比自己投胎好一些罢了。
“只是不知道那元春娘娘什么时候才能封妃。”薛姨娘有点不放心,“若一直拖着,万一……那我们可就亏大了。”
宝钗点头思量:“娘说的是,若真是这样,我们便要再想一想了。”
他们在这边商量着,王夫人已经去了贾母那儿,贾母听着王夫人的,斜睨了她一眼,心想:“她倒是乖觉,尽让我出面做这个恶人,不过为了宝玉,这也没有法子了。”说道:“这样吧,你把三丫头、四丫头都叫来,让她们跟着我一起去怡亲王府,她们跟黛玉亲厚,也能从旁劝着一些。”顿了一顿,又道,“把宝丫头也叫上吧,她素来是个会说话的。”说到这个冷冷的看了王夫人一眼,从掉包计到现在的劝说自己出面,怕在这中间宝钗出了不少力吧。
王夫人应了一声。
在九贝子胤禟那边,已经知道了黛玉住进怡亲王府的事情了,心中大怒,他倒不是在意美色,凭他的身份,有什么美人儿弄不来,只是他生气这一向地位在自己之下的十三弟,一下子越到他的头上,管起他的事情来了,让自己没脸,这还了得了?当下气冲冲的就往怡亲王府而去。
怡亲王府的银安殿内,胤祥看着来意不善的胤禟,胤禟也不坐下,直冲胤祥跟前,道:“十三弟,你现在做了王爷,便来指手画脚管我的事。”
胤祥微微一笑,抿了口茶,道:“九哥这话我可听不懂。”胤禟哼了一声,道:“听不懂我便解释给你听,贾府答应了将那林黛玉给我,你却横生枝节,将她弄到了你的府中,这是什么意思?”
胤祥正色说道:“九哥,那林黛玉是林海大人的遗孤,你也该知道林海大人曾是我的恩师,让他的女儿给你做妾,那是万万是不能答应的。”
胤禟说道:“这可由不得你不答应,贾府的老太君已经答应了将她许配给我,你怡亲王凭什么多管闲事?”
胤祥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道:“九哥可真是糊涂了,黛玉姓林,那贾府凭什么给她做主,而且林家世代清贵,黛玉是可以参加选秀的,在选秀之前,除了皇上开恩,可不能私自配婚的。”
“你!”胤禟指着胤祥,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一拂袖子,出了怡亲王府,胤祥在他身后轻哼了一声,也走入了内堂。
贾母为了尽快救回宝玉,第二日就带了探春、惜春并宝钗三人一起来到怡亲王府,她们是将近中午时候到的,这个时候怡亲王正在上早朝,不在府中,依贾母的意思是先劝服了黛玉,然后一同去求怡亲王,这样成算大一些。
到了怡亲王府,贾母让婆子叫门,门上小厮一听是贾府中的人来了,脸就沉下来了,虽然他们不在里面伺候,但里面的事情多多少少是听到过一些的,对于这个欺凌孤女的贾府,他们可没有好印象,冷冷的问道:“什么事?”
那婆子在贾府中素来有些体面,见一个门上小厮竟如此无礼,也不满了,说道:“我们老太君来看林姑娘。”
小厮冷笑道:“我们这儿是怡亲王府,可不是你们贾府的别院,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那婆子还待在说,贾母喝道:“住口!”接着在探春和惜春的左右搀扶下上了几级台阶来到那小厮跟前,笑着说道:“那林姑娘是我的外孙女儿,现住在贵府,我们思念得紧,所以才来看看的,请你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