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蒙古,打猎素来是重头戏,第一天众人打得并不过瘾,次日一早,又去了围场,胤祥依旧发了第一箭,之后一众王爷世子就向着林子里驰骋而去,很快就没了踪影,胤祥轻轻拍马行了一段路之后,见弘历正在一旁,手上虽然拿着弓箭,但当兔子跑过面前时,却并没有任何举动,眼睛四处瞧着,瞧见自己之后眼中一片欢喜,但隐忍下来了,只在马上向胤祥行了个礼。
胤祥淡淡点头,开门见山说道:“昨日之事倒是要多谢四阿哥帮忙了。”
弘历心中暗喜,十三叔素来智慧过人,自然瞧得出自己十分明显的示好,但他今日既然这样说,就代表着虽然他知道自己是有意示好,却还是领情的,连忙说道:“这是侄儿应该做的。”
胤祥微微笑道:“我与皇上虽然手足情深,却君臣名分已定,本王只是一个臣下,以后这侄儿一词就不必提了。”他眼睛远望,看了看广阔无垠的大草原,突然问道:“四阿哥可知道皇上为何不愿意来这蒙古大草原?”
“想来是皇阿玛政事繁忙,无暇前来。”弘历揣测着胤祥的意思,谨慎的回答了一句。
胤祥笑了笑:“这自然是一个原因,但另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他顿了一顿,话声轻了一些,“你可知道康熙四十七年的废太子?”
弘历心中一惊,这件事情他自然平时也略有耳闻,但这种事儿也算是皇家丑事,从来没有人敢到处说,更没有人问,因而他也知道并不十分详尽,此刻听胤祥提起这件事情,心中不免惊讶,又有些慌张,不知这跟昨日自己那些话可有关系。
就听胤祥叹了一声,说道:“太子二哥其实也是个可怜之人,出生还不懂事儿时就被册封做了太子,之后懂事儿了,免不了被兄弟们嫉恨着,偏偏他又不是个十分明白之人,当真认为皇位非他莫属,岂不知圣心瞬息万变,终于落得圈禁一生的下场。”
他说完这段话,目光又集中在弘历身上,弘历脸色微变,此刻他已然明白了胤祥的用意,是要告诫他当日胤礽已经身为太子,却还是被轻易罢黜了,何论他还只是一个小阿哥呢!他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良久方才应了一声:“十三叔说得是,弘历受教了。”
“什么受教不受教的,本王也不过随口一说。”胤祥哈哈一笑,“本王现在虽为怡亲王,但已属外臣,只做眼前自己户部的事情,旁的时候既不想管,也不能管了,凡事只尽本分吧。”
弘历心下松了口气,胤祥这话是明显告诉自己,皇位之争,他绝不会参与,那么昨日之事自然也不会对皇阿玛说了,他伸手抹了抹不知何时从额头渗出的汗珠,声音略有点发颤:“多谢十三叔。”
“只不过闲谈罢了,有什么可谢的。去打猎吧,不然好的猎物都被人打去了,毕竟我大清朝的阿哥可不能落于人后。”胤祥轻松地说道,弘历应了一声,在马上行了礼,便向远处驰去。
胤祥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说道:“弘历呀弘历,本王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若你再冥顽不灵,可别怪本王无情了!”
胤祥现今是雍正的左膀右臂,掌管户部,又是军机大臣,朝中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离不开他,来到蒙古之后,有时候也长长批阅公文直至深夜,方才罢休,而朝廷中,那些户部的大臣因没了胤祥这主心骨,办事都不利索了,雍正瞧着也不妥,便来信与胤祥商量,最终决定在五日后,胤祥带着人回朝。
回到京城之后,胤祥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报雍正为自己和黛玉赐婚,雍正听了呵呵而笑,下座拍拍胤祥的肩头:“朕的十三弟终于想通啦,朕立即下旨便是,唔,下个月十八是个好日子,就定在那天,你看如何?”
“谢皇上恩典!”胤祥心情愉悦,忙跪下谢恩,雍正哈哈一笑,将他扶起。
雍正圣旨下了之后,黛玉自然要进宫谢恩,她这回以准怡王妃的身份进宫,宫中的嫔妃越加对她客气了几分,当黛玉在养心殿谢了恩出来之后,竟有不少的嫔妃相邀,元贵妃、齐妃等等,黛玉转头看胤祥的意思,胤祥瞧了瞧面前这些眼中尽是期盼的小太监们,嘲弄的一笑,转头对黛玉道:“昨儿我进宫来时,皇后娘娘对我说了,让你在养心殿谢恩之后去她那儿坐坐。”
这话一出,那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立即不敢说话了,毕竟在宫中,不管得宠的是那个妃子贵人,最为尊贵的终究是皇后,既然皇后已经相邀了,又有谁敢争呢?便纷纷退下。
胤祥说道:“皇上要我送你之后再去养心殿,既然你去了皇后娘娘那边,我便不跟着过去了,你且去坤宁宫,等下了朝我来接你。”
黛玉笑道:“不必来接了,我自回去便是了,而且我听说惜春已经进宫了,我想去瞧瞧她。”
胤祥点头道:“那也好,只你自己一切小心。”又细细嘱咐了黛玉几句,黛玉皆一一答应了,方才又往养心殿方向而去。
坤宁宫中,黛玉盈盈下拜给皇后行礼请安,皇后忙笑着说道:“快扶起来,你们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这样客气?”一旁伺候皇后的宫女忙上前扶起了黛玉。
皇后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子,道:“来,坐这边来吧。”
黛玉谢恩上前,斜签着身子,在皇后身边落座。
皇后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今日进宫是为了谢恩,又册封为怡亲王妃,因而黛玉一身玫瑰红金线绣牡丹的华丽旗装,头上梳着把子头,中间是一枚五凤朝阳垂红宝石凤钗,两边各有一只小巧玲珑又异常精致的赤金红宝石金步摇,常常的流苏垂了下来,随着黛玉身子的微微摆动而摇晃着,风姿摇曳,衬托着黛玉的脸越发的精致,当真是倾国倾城之色。
皇后瞧着黛玉心中很是喜欢,拉着她的手道:“往后若不在人前,只我们两个在时,便用不着那样客气,你是不知道,十三弟小时候是我瞧着长大的,那时候皇上还住在潜邸,十三弟在宫中,皇上奉了先皇之命教授十三弟算学,十三弟便经常到皇上潜邸来,常常时间晚了,便住在皇上这儿,我便跟十三弟也有不少的接触,那时候他还叫我四姐姐呢!”皇后回想往事,嘴边扬起了笑容,“十三弟不肯娶妃,是皇上这些年来最忧心的事儿,如今他跟你好了,皇上与我便也要放心了,往后好好跟着十三弟过日子,十三弟待你如何,我们都瞧在眼中,他会好好待你的。”
黛玉点头,微微一笑。
正说着话的时候,外面有人报年贵妃来了,皇后眉头微微一蹙,半晌没有言语,直到身边的贴身宫女轻轻呼唤了她一声,她才淡淡说了一个请字。
一会儿后,年贵妃身着一件淡金色贵妃凤袍摇摇而来,行礼如仪,皇后微微点头,脸色稍好了一些,这年贵妃虽然最得圣宠,但对她这个皇后却一直很是尊敬,因而对她自己并无多大抵触。
黛玉下了座给年贵妃行了礼,之后坐在下首的位子上,年贵妃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之后,让小宫女将礼物呈了上来,微微一笑:“怡王爷和王妃成亲之日,我是不能亲自来的了,因而今日就将礼物送上吧。”
黛玉忙起身相谢,又说的几句话,元贵妃便来了,也是送上了礼物,之后说了一些骨肉亲戚之类的言语,再后来便是齐妃,齐妃素来和元贵妃不睦,见她比自己先来一步,冷冷一笑:“元贵妃妹妹来得好早,只是元贵妃妹妹同惠黛郡主说什么骨肉亲情,我可未必见元贵妃妹妹有什么骨肉亲情的。”
黛玉一愣,随即想起,现今王夫人被贬到了辛者库,想来这件事情对于元春来说是非常难堪的,为了避嫌,想来她不会多管,可也被人拿住了把柄,说她只顾自己安享荣华,而不顾母亲,但若是她照顾一下自己的母亲,怕也是要被人说闲话的。
想到这些,黛玉觉得元春有些可怜,在这深宫内院中,凡事都由不得自己,其实贾府中的女儿尽是如此,迎春、探春、惜春,都是身不由己,探春是得了解脱了,可还有惜春在宫中呢,虽说未曾选上,却还是留在宫中的,怕贾府的人也不会轻易放过。
元春听了齐妃的话,只微微一笑道:“有道是大义灭亲,既然忠孝难以两全,那本宫只能选择尽忠了。”在深宫这些年,她学会了有泪往肚子里吞,不管心中有多少痛苦,脸上都是笑着的,至于那个母亲,自己想过要帮她一把,可那样只会害了自己,况且母亲从来关心的之后宝玉,自己不过是为宝玉加官进爵的一个棋子罢了,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白费心思,到头来救了她,到关键时候,她再倒戈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