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太太就有所不知了。”宝钗从容的一笑,“虽然说修建大观园的钱是官中出的,但是元贵妃娘娘身处宫中,要上下打点,就那么一点子例钱是不够用的,太太弄来那么多的钱,大多数的还是进了宫中娘娘那边。”
“当真?”对于宝钗这样的说辞,贾母倒相信了一些,这原本是实情,不过又有些疑问,“不过我听说,在宫中的元春并没有好生照应母亲,这又是为什么?”
宝钗说道:“娘娘在宫中也是艰难,大约是怕被人说了闲话吧。”
贾母不满的说道:“元春这孩子再不像从前那样好了。”
宝钗微微一笑,并不多说话,毕竟宫中娘娘的闲话不是她能说的。
“那如今怎么办?”贾母又问道。
宝钗说道:“我这儿倒有一个主意在,我们这儿已经有了三十万两银子,在想法子凑出个二十万,然后送到怡王府,五十万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王爷定会知道我们的不易,老太太再和王妃说道说道,王妃心软,没准儿这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贾母原本也有这个意思,现在有了宝钗这三十万两银子,心中就更有了底,点了点头:“好,就这样办。”
贾母虽说不想动自己的体己,但现下的贾府官中确实没有多少银子了,要问大房里面要银子,那是不可能的,少不得只得自己贴了些银子进来,凑做了五十万两银子,在几日之后就往贾府去了,她特地赶了一个大早,想趁着胤祥不在府中的时候去,没了胤祥在身边的黛玉耳根子极软,容易被自己三言两语所说服。
但贾母能到这一些,胤祥又怎么会想不到呢,早就吩咐过门口的下人,但凡贾府来人,无论是谁,都不许放进来,贾母难免就吃了闭门羹,气得她在门口恨恨跺了一下脚,想要上前与这些小厮理论,小厮却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硬闯了进来不成?也不看看这儿是什么地方,是你们这起子包衣奴才能够撒野的地方吗?”
贾母深深吸了口气,眼下还要仰仗着黛玉让免了欠下的银子,别说是怡王府门口的小厮,便是怡王府中的阿猫阿狗都得罪不得,只得陪了笑容摇头说不是,小厮不耐烦与她多说话,挥了挥手,让她走开,贾母倍感屈辱,却不得不离开了。
晚间胤祥回来之时,小厮将这件事情说了,胤祥点了点头,看了黛玉一眼,黛玉脸色平静如常,倒并没有不忍之色,胤祥心中安定了,他就怕自己整治贾府之时,黛玉求情,现在看来,黛儿还是识大体的,便说道:“她这次便吃了闭门羹,也不会善罢甘休的,定要再来的。”嘱咐小厮说道,“若她再来,你便同她说,让她晚些时候等本王在府的时候来。”
小厮应了一声。
黛玉倒有些惊讶奇怪:“你不是最不耐烦见到他们的吗?外祖母来了,必定是为了求情来了,你真的让她进来吗?”
胤祥笑了一笑,说道:“这次事关重大,便是一次两次不给她进来,她也必定是日日前来的,总见她一面才是,而且……”他顿了一顿,“贾府欠我们的可不仅仅是那一百三十六万两银子,你难道忘记福伯的事情了?这么大的一件冤仇,难不成就不再报了,且等着吧,我要让她信心满满而来,丧气惊恐而来!”嘴角微撇,一丝略显残忍的威胁浮现在脸上。
贾母果然次日一早又来了贾府,小厮照着胤祥的话吩咐了,贾母眉头蹙了起来,面对怡亲王,有些话儿可就不太好说了,可是胤祥让小厮传话,摆明了就是告诉她,绝不会让她单独见到黛玉的,要想进怡王府就必须是胤祥在的时候。
贾母思来想去也没有法子,只得先回了贾府,到了下午的时候才来了怡王府,门口小厮说王爷已经回来了,请贾母进去吧。
在银安殿等待片刻之后,胤祥、黛玉姗姗而来,贾母行了一礼,拉扯了一些闲话之后,便送上了那五十万两的银票,胤祥拿在手中,也不细看,只是脸上微带讽刺笑容的随意瞥了一眼。
他的一言不发让贾母有点担心,下面的话不知道如何说下去了,看向黛玉,想从求救于她,黛玉不忍心看到外祖母惊惶失措,但更不想因了自己的关系破坏了胤祥的计划,当下只是转过了头去,没有和贾母的目光对视。
贾母没有法子,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说道:“王爷,老身这两日已经费劲脑汁的筹措银子了,但也就筹到了这么些,剩下的能不能先缓一缓,等来年再还上?”她也知道有胤祥在跟前,想要将余下的银子免了,那是后不可能的,那就只有慢慢来,最好能拖个一年半载的,他们烦了,没准儿就不会再追讨了。
胤祥并没有回到贾母的话,只是说道:“今日本王这边来了一个人,原是你认识的,本王倒很想让你见上一件。”
“不知王爷所说的是什么人?”贾母心中惴惴不安,通过前几年跟胤祥的接触,贾母觉得这时候胤祥让自己见什么人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只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大的乱子才好。
“把福伯请进来吧。”胤祥提高嗓子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一个年逾花甲,却又显得很是精干的老人走了进来,身上穿着淡蓝色福字长袍,价目看着他,觉得面前这人依稀有些面熟,仿佛在哪儿见过的,但究竟是谁,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林福给王爷、王妃请安,王爷王妃吉安。”林福向胤祥和黛玉两人行礼请安,胤祥笑道:“林先生免礼。”
黛玉更是亲自上前,将林福搀了起来,微笑着说道:“福伯不用这样,你是林家的老人了,我们不过是后辈。”
这话听在贾母耳朵里,顿时心中就生气了嫉妒和不满,她想来这个林福了,那是从前林海身边的人,当年林海来贾府提亲之时,带的就是这个人,后来做了林府的管家,也曾来过贾府几次,那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黛玉居然亲自扶一个奴才,而对她这个外祖母的请安,倒是安然受之了,真正岂有此理。
“贾老夫人是想起福伯来了?”胤祥一直看着贾母的表情,见她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来,便知她是想起来了。
贾母忙应了个是,突然记起一件事情来,当初贾琏护送黛玉回去奔林海的丧,回来时候不是告诉自己,林福已经死了吗?怎么现下又出现了?她心里顿时感到了一阵恐惧,当年贾琏护送黛玉回来之后,说林海不善经营自己家财,因而没有多少银子的时候,其实贾母早就心存疑虑了,毕竟盐道御史自来就是一个肥缺,林海坐在那个位子上,即使是个不贪的,也免不了家中小有薄财,更何况当年林海迎娶女儿时,那大手笔的银子可不是假的,且曾听他说过,家中不但是书香世家,也经营着一些生意的,这样的人在死了之后会不给女儿留下大笔银子吗?
只是那时候贾母虽有怀疑,却也想那银子必定是落在王夫人手中了,既然自己有意来个双玉良缘,那么这些银子迟早是要到贾府来的,现在不过是提前来了罢了,为了这个事情跟我王夫人翻脸实属不明智,因而当时贾母并没有为这件事情说任何话,现在林福的出现让贾母顿时想起了那事儿,难道是……贾琏为了林府的银子谋财害命?
胤祥亦知贾母老于世故,对这些事儿必定猜测极准,见她目光之中顿时惊恐大盛,便知她是想到了,笑了笑说道:“贾老夫人多吃了几十年的米,果然不是白吃的,想来都明白了吧?那本王也就不多说了。”
“王爷!”贾母的声音略微颤抖,她想说上几句求情的话,却声音颤抖,什么都说不出来,杀人之罪,那可是大罪呀,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摆平的,更可况这件事情还是挑明在怡亲王跟前,他能放过贾府吗?会不会……借此机会……贾母不敢再往下想了。
胤祥居高临下的敲着贾母脸上一点点的神色变化,心中感到了一阵畅快,当初他们心存歹意之时,若你能及时阻止,那今天也不会招此恶果,若当初你能够多疼一些黛玉,本王今日也不会如此为难你们,自己种因自己得果,今日的种种不过是你们咎由自取,可怪不得旁人。
胤祥端起茶杯来,轻轻抿了一口茶,道:“我曾听闻,当初黛儿进了贾府之后,每年林老师都赠给贾府五千两银子的嚼用,可我怎么又听人说什么黛儿从前在贾府白吃白住,那又是怎么回事?另外林福说曾要贾琏带着一百万两银子同黛儿一起去贾府的,不知那一百万两银子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