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舌头真灵。”赵姨娘说道,“若是郡主喜欢,便拿些去尝尝。”
黛玉笑着道:“即使这样,那我可不客气了,等下问姨娘要个两三包回去,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儿也要回敬姨娘一些呢!”
紫鹃已经将方才带来的丝绸点心果子都放到了赵姨娘的跟前,赵姨娘马上明白过来,黛玉要玫瑰花茶原不是真,她是想让自己不损颜面、不欠人情的收下她的东西,顿时热泪盈眶,这府中何曾有人对她这样好过,赵姨娘搓着手,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黛玉真诚的道:“姨娘对我有恩,我不过知恩图报,原是该的。”赵姨娘道:“哪里哪里,是郡主福泽深厚。”
黛玉也不再多说,转头看着贾环,微笑着道:“环兄弟最近在学些什么?”贾环说道:“先生在将八股文。”
黛玉说道:“光是学这些个怕不成,四书五经都学了吗?”贾环点头道:“都学了,只是……有不懂的先生都不肯说,宝玉哥哥问,他便说。”
黛玉听得凄凉,柔声道:“以后遇到不懂的你便问你三姐姐,还可以来我这儿,便没有不懂的,也可到我这儿来玩。”
“多谢郡主。”贾环露出诚恳的笑容。
黛玉在赵姨娘那边坐了一会儿,便说要走,赵姨娘和贾环一路送她到门口,千恩万谢的看着她们走远了,才转过身回屋去。
“这府中还是赵姨娘和环三爷比较知礼。”走出赵姨娘的院子,紫绫便开始评说,“不像其他的人。”
黛玉一笑,道:“我倒不稀罕这些,只是看着赵姨娘和环儿弟弟高兴的模样,我也心里喜欢,其实她们的愿望很简单,只要安安乐乐的过平安日子就好,并不像有些人那样贪心,因而跟她们在一起,倒是另有一份平静,比起府中的一些人,却是相处起来要简单舒服。”
她顿了一顿,幽幽说道:“人生不过匆匆数十载,其实又何必要妄求一些高高在上的位置?我也只愿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永远不必陷入那些纷乱的时事中,那便是最好的了。”
雪雁笑道:“是呀,不过还要一个如意郎君!”说着咯咯直笑,黛玉的脸一下就红了,挥手要打,雪雁已经躲在了紫鹃身后。
紫鹃笑道:“雪雁这丫头疯魔了。”又一叹,“其实想要平平安安的也不容易,人活世上,总有些烦恼的事,便如赵姨娘、环三爷,她们便想要平安,也要看旁的人愿不愿意给,三姑娘也是这样,她心里念着亲娘,但想要探望一回,却还要偷偷摸摸的。”
黛玉点点头:“往日我只当三妹妹是个只要荣华富贵,不要亲情的人,现在想来,原是我错了,很多事情不能观看表面的。”她想到了宝钗,当日薛姨妈和宝钗来到潇湘馆,状似和疼爱自己,宝钗又亲切的宛如自己的亲姐姐一般,现在想来,方知原是作伪,等到了那极大富贵面前,便什么伪装都没有了,当日在怡亲王府,宝钗的所作所为,让她真正认识到了这位宝姐姐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以前常听人说赵姨娘是粗鄙之人,现在看来倒并不是这样。”雪雁说道。
紫鹃道:“若赵姨娘真是个粗鄙之人,当年又怎么会被二老爷收入房中?赵姨娘是丫头出身,没有读过几年书是真的,但却并不是个没有见识的,她现在这般也只是为了自己能有个平安日子,环三爷能不被人害了。”她说到这儿压低了声音,“你们可知道周姨娘?当年的周姨娘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后来不知道怎么没了,从那之后赵姨娘才变得爱闹事的。”
几人听了都是默默点头,走了一会儿,已经到了沁芳桥边,人渐渐多起来了,她们便不再多说,又往潇湘馆走去,忽地就见前面原本来往的丫鬟都往两边散去,几人一奇,紫绫眼尖,瞧了瞧前面,忙道:“是四爷和五爷来了。姑娘,我们要不要去见见?”原来前面来的竟然是弘历和弘昼,陪同他们的还有贾政。
“我们还是快走吧,贾府中的规矩,姑娘们是不能见外男的。”紫鹃唯恐贾府中人说了黛玉的是非,黛玉倒不怕贾府规矩,只是觉得以她现在的身份见了弘历、弘昼礼节上颇为繁琐,便点头正要往一边花丛小径里走。
在那边原本心不在焉的弘历却已经发现了黛玉,惊喜之下叫道:“是恵黛郡主?郡主,请留步。”
黛玉眉头一蹙,还是被他瞧见了,无奈只得回头,轻轻福身:“给四阿哥、五阿哥请安。”
弘历忙伸手去扶,黛玉却往回缩了缩手,弘历一阵尴尬,脸上微红,紫绫上前,和紫鹃,雪雁一同请安,弘历嗯了一声。
贾政原本对黛玉的出现心中不满,但听到弘历对她的称呼,立刻想起现在黛玉是二品郡主了,忙收起不恭之心,上前行礼请安,黛玉对这位舅舅的印象不会,他虽然迂腐了一些,却是个正直之人,便还了半礼。
弘昼笑说道:“现在可有趣了,论年纪,恵黛郡主做我们的妹子都成,可这论辈分,恵黛郡主却是我们的姑姑,这么说来,我们该当行礼拜见才是。”
弘历听弘昼论起辈分来了,眉头本能的就是一皱,“胡说些什么?”
弘昼笑笑,但眼中却有了点担忧,他虽然平日看来嬉皮笑脸的,可心中明白得很,现如今弘历对黛玉是动了真情了,可皇阿玛定下来的这辈分,完全就是要将恵黛郡主留给十三叔的,弘历这样插一脚,很是不妥呀!
“恵黛郡主是这儿的常客,可否陪同一游?”弘历微微一笑,向黛玉移近了半步,黛玉眉头微蹙,道:“有二舅舅陪着,四阿哥何必非要我作陪?”
见黛玉脸露愠色,弘历连忙说道:“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听闻郡主诗词绝艺,心有仰慕,因此才想同行。”
黛玉脸色稍好,不过瞧着弘历一双眼睛盯在她脸上紧紧不放那样,心中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脸上微红,扭过了头,道:“黛玉累了,便不陪四阿哥了。”
弘历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并不敢表现出来,只是苦笑了一下,见黛玉要走,马上又上前了两步,道:“姑娘慢走,三日后是五弟福晋的寿辰,今日我们来一来是奉了皇阿玛的命令查看贾府迎接元贵妃娘娘准备如何,二来弘昼也是想来邀请郡主参加五福晋寿辰。”眼睛一瞥,见到贾政,又加了一句,“也请贾府的老太君,还有夫人姑娘们前去。”
弘昼一听,就在心中暗骂弘历扯谎,自己哪里像邀这些只会拍马屁的包衣奴才了,不过恵黛郡主要来嘛,他倒是欢迎的,便朝黛玉点了点头。
既然弘历、弘昼盛情相邀,黛玉也只得点头答应了,只不想再纠缠下去,便告辞离开。
贾母在得知了弘昼相邀之事后,心中顿时高兴起来,那五福晋是皇亲国戚,不管弘昼相邀的对象是自己还是黛玉,总算是贾府中人能上五阿哥府走一遭了,在不知情的文武百官面前总算大大的露了一次脸。
王夫人、宝钗等人也立即知道了此事,宝钗听到弘昼没有邀她,心中顿时不平起来,在梨香院中对薛姨妈道:“母亲,五阿哥是皇亲国戚,我们若是能去,那才好呢!”
薛姨妈知道宝钗心思,她其实也想宝钗能够到人前露脸,想了想,道:“我同你姨娘说说去。”
王夫人想着宝钗不管做妾做妻,以后总是要嫁入贾家的,现在人前露露脸,和那些官家太太们玩在一起,日后也能帮衬着宝玉,便点了点头,又恐贾母不应,便嘱咐宝钗暂时不用和老太太说,等到了临走那日再说,宝钗自然答应。
三日之后下午,紫鹃服侍着刚午睡醒来的黛玉穿上一件粉色为底,上绣穿花蝴蝶的旗装,旗装的袖口、领口均以银边镶嵌,上面缀着碎宝石,乍一看去亮晶晶的甚是夺目,颈中戴着胤祥赠予的西海火珠,耳垂明月铛,轻扫峨眉,唇点胭脂,浅浅的淡妆将黛玉衬托得清秀动人。
“姑娘真美。”紫鹃一边给黛玉整理着裙摆,一边说着,雪雁笑道:“今儿个我们姑娘定是最美的一个,就不知道今儿个王爷会不会去。”
紫绫笑道:“王爷是大忙人,平日里这样的事情,王爷派人送个礼,尽了心意便罢了,今日里嘛……”她抿嘴一笑,看了看黛玉,“怕便是再忙也是会来的。”
黛玉瞥了她们一眼:“你也学得跟雪雁一样了,好没正经。”
紫绫嘻嘻一笑了,她的性子跟雪雁比较像,这几天来倒成了好友,比紫鹃和雪雁还要亲近一些。
正说着笑,紫绡从外面进来:“姑娘,五阿哥府派马车来接姑娘了,贾老太君请姑娘快去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