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姐姐倒是大度的很!”一旁的惜春冷笑一声,“只不知这不懂规矩的丫头,指的是晴雯呢,还是里面的郡主?”
宝钗心中暗恨惜春与她顶撞,面上只微微笑了笑:“自然是晴雯,我哪有那个胆子说郡主的不是?”
惜春冷笑道:“晴雯是郡主的丫头,你说她不懂规矩,岂不是在说郡主不会管教?意思是一样的。”
“四丫头跟郡主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嘴也变得巧了。”宝钗正为等下要做的事情心中得意,便也不多同惜春拌嘴。
一会儿之后,晴雯出来了,说是郡主请他们进去。
进了潇湘馆的正厅,就见黛玉坐在上首,并没有下来相应的意思,王夫人心中恨恨,但这儿的人黛玉的身份最高,又有谁能以礼教压她?
元春到底是在宫中磨练了几年的人,见此丝毫不以为意,走了过去,在黛玉右边的位子上坐了,笑着说道:“惠黛郡主一向可好?上回在皇后娘娘那边,本宫曾见过郡主一面,匆匆数月,今儿又相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看着身着明黄色贵妃袍子的元春,黛玉浅浅一笑:“多谢元贵妃牵记,黛玉一向都好。”
“你们还不给郡主请安?”紫绫指着贾母等人喝道。
贾母等人都向元春看去,盼着她能说句话来,元春几不可见的点点头,贾母等人无奈,只得请下安去,黛玉巍然不动,微微点头:“外祖母请坐。”却不请王夫人等坐下。
宝钗眼睛迅速往两边一看,就见香菱正站在晴雯的后面,她不自禁的就唇边展露出一丝笑容来。
“今儿自宫中来,带了点上好的茶叶来,郡主尝尝可喜欢。”元春瞧着黛玉说道,身后的抱琴递上了一罐子茶叶来,宝钗忙说道:“娘娘给的东西一定是好的,郡主可不现在就尝尝?”
黛玉斜睨了宝钗一眼,心道:“若你今日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我还可最后放你一回,可你既然不肯给我一条路走,那就休怪我了。”她轻点螓首,香菱自后而出,拿过了那宫女手上的茶叶,对着黛玉福身说道:“奴婢去泡。”黛玉嗯了一声。
宝钗几不可见的输了口气,黛玉瞧着元春,忽然心道:“宝钗有心害我,不知这其间可有元春的份,就这么巧,她送了茶叶来吗?”黛玉不禁细瞧着元春双眼,她半点没有回避之意,黛玉又有点疑惑刚才的推测了。
闲聊半晌,香菱捧了茶碗进来了,一一给众人捧上热茶,黛玉就着茶碗状似浅酌了一口,又将茶碗盖上,放在了边上,对元春浅浅一笑,笑容动人:“真是好茶,多谢元贵妃娘娘。”
宝钗心知这药非常厉害,便是浅酌一口,也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心下顿时开怀,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果然清香扑鼻,端的是杯好茶,又喝了两口。
“大姐姐,大姐姐,我也要来喝茶。”正喝着茶,突然宝玉闯了进来,潇湘馆里的小丫头要拦,却拦他不住,元春等人带来的人却是不敢阻拦,就这么着,宝玉径直闯入了潇湘馆中,也不看别人,就猴在了黛玉身边:“好妹妹,也给我一口茶喝吧。”说着,就来拿黛玉的茶碗要喝。
黛玉大怒,伸手就是一挥,那只茶碗跌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浓浓茶香自地上散开来,弥漫在空气中,仿佛空气被这茶香搅得凝固起来了。
“妹妹这是做什么?”宝玉委屈又不解。
紫绡冷冷的道:“冒犯郡主,罪该处死!”
“你……你说什么?”王夫人忙去扶宝玉,宝玉却将她一把推了开去,又要去扯黛玉的袖子,紫绡一脚踢了过去,宝玉被踢出一丈多远,她又转身向黛玉道:“惠黛郡主打算怎么处置这人?”
黛玉此刻对宝玉心中唯有厌恶,淡淡的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来人,拉出去打四十板子,往后若还要踏入潇湘馆,就直接交给刑部议罪。”
马上就有两个侍卫前来,拉了宝玉就要走,王夫人大声喝道:“来人,拦住他们。”几个小厮跑了出来,紫绡一声冷笑,拍了拍手,不知从哪儿跑出来十名侍卫,几下功夫就将那些小厮们打倒。
“怎么?还想冒犯郡主不成?”紫绫得意的看着王夫人,王夫人求救的看向元春,元春看着黛玉,嘴边露出一丝笑来:“宝兄弟也该受点教训了,郡主做得不错。”说完这句话,她低头品茶,任由侍卫们将宝玉拉了出去,接着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板子的声音以及宝玉的大喊大叫声。
“元春,你……”王夫人一步向前,就想拉元春,贾母却拉了她一把,元春眼中闪过一层冷光,旁人眼中,她和王夫人亲得什么似的,或许在以前是如此,可在自己长大之后,这些亲昵早就被层层算计埋没了,她不过是想着自己的儿子,而自己,若真在宫中遭遇了什么事儿,还有谁来救,自己能攀住的那就是皇上,惠黛郡主新蒙恩宠,上回自己不过讽刺了她几句,便被皇上禁了足,眼下她虽不喜黛玉,却不想明着得罪了她,至于宝玉和王夫人,哼,她们既然不关心自己,自己又何必关心她们?
“我看过惠黛郡主,心也安了,这便走吧。”元春起了身,很有礼的对黛玉点了点头,黛玉也不挽留,回了礼,元春便向外面走去,贾母跟在她的身后,王夫人恨恨的看了一眼黛玉,跟着贾母而去,宝钗起身之后突然感到一阵燥热,挥了挥手中扇子,难道是屋子里太热了?还是自己的热毒发了?她轻轻摇了摇头,不解的跟上王夫人。
从潇湘馆出来,至门口竹林旁时,一众人就见到宝玉被按在地上,两名侍卫举起粗重的板子狠狠的打在他的臀上,淡黄色的衣袍上已经有鲜血沁了出来,宝玉从来娇生惯养,少受苦楚,此刻被打得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了,王夫人看了,真如心被剜出来了似的,拉着元春哀哀求告:“娘娘好歹是个贵妃,便跟郡主说说,饶了宝玉吧。”
元春抽出了被王夫人抓着的手,淡淡的道:“宝玉是该得些教训了,如此尊卑不分,便是今日救他,他日也难免遭到灾祸,便让他受一次苦,好好记着,下次就想再犯也是不敢了,太太若当真是为了宝玉好,平日里就该好生教导他,这样才是长久之道。”
“你……”王夫人气急败坏,就要顶撞,贾母一声冷喝:“行了,娘娘说得也对,这事便不要管了。”她硬着心肠,挽着元春从宝玉身边走过,其实她怎么会不心疼这个从小宠到大的孙子,只是眼看着元春是不想因为宝玉和黛玉为难的,自己还能怎么样?这个家可离不开元春哪。
王夫人心中恨恨,却还真没有什么法子,毕竟面前的人现在是娘娘了,不是当年那个能由着她摆布的女儿。
一路行去,贾母说道:“娘娘,依你之见,这宝玉和林郡主,可相配呀?”
王夫人暗叫不好,忙说道:“看今日恵黛郡主对待宝玉的模样,明显的便是不喜我们宝玉的,我看还是宝钗好,娘娘上回不也说宝钗好吗?还说要给宝玉和宝钗主婚的。”
元春淡淡看了贾母还有王夫人一眼,脸上没有半分喜怒之情:“恵黛郡主的婚事本宫是做不了主的,还要看皇上的意思,至于宝钗嘛,她的年龄要比宝玉大上一些,怕不太合适,这事是本宫当年考虑得不周,便不要再提了。”
元春一番话,既拒绝了贾母,又拒绝了王夫人,她二人心下虽不喜欢,却也并不十分恼怒,毕竟在她们看来,这事情还有转圜余地的,只是宝钗被人当面拒绝了,顿时脸上臊得通红,心恨元春竟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回绝了自己,又瞥眼看到惜春脸上似笑非笑的模样,更是心中恨恨,一时间她直觉心火直冲额头而来,浑身的燥热更加厉害了,还有几分昏昏欲睡的感觉,想要告退回去休息,却有怕娘娘心中不乐,少不得只得一路跟着,直到了戏台那边,各人按着位分大小坐了下来,宝钗坐在略偏僻的位置,隔着一道屏风的是惜春、探春,她见无人注意到她,便悄悄的退了下去,向梨香院行去。
元春独自一人坐在最上头的隔间里,隔着墙的是贾母,另一边则是王夫人同邢夫人,一会儿之后,小丫头玉钏来到元春这儿,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二太太想和娘娘说说话,不知娘娘可愿召见。”
一听这话,元春眉头便是一蹙,她心知今儿母亲对自己是不太满意了的,就想说一番大理回绝了她,但想到自己在宫中的花费还要靠着贾府呢,不能太得罪了母亲,于是转头对总管太监说道:“请本宫的母亲到这儿来说说话。”总管太监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