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并不是他们几个的地盘,再不能做到呼云唤雨,人海茫茫,要快速的找到习风自然不是简单的事情。
最后还是只能求助于瑞安。瑞安听后立马派人帮他们找,不过一个小时就找到了习风的下落。
他没有跑远,他也跑不远,就在医院不远处的酒店里,要了顶楼的房间,没有叫人陪着他,一个人躺在房间里。
消息是藤井百合亲自告诉良锦的,她在电话那头说:“良锦,我也真不知道这个习风到是聪明还是苯,你到底是看上了他那点呢?”
这个问题,良锦也不知道,她从来也没想通过,已经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她到底是看上了习风那一点,让她如此奋不顾身,如此头脑发热。
藤井百合的话,其实还是带着为容卓鸣不平的意思。她不直说,良锦也知道。
想起容卓,良锦除了内疚还是内疚,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三年来,他想要不就是让她对他说一句我爱你么,多么简单的三个字啊,他的心一直摆在哪里,可是她就不肯说这么一句简单的话,不仅不说,还每每让他伤心,这一次,他肯定对她又是失望之极了,即使失望,也还是帮她把躲躲照顾好,这就是容卓,他送她上飞机的时候,明明已经气到无法言语,却还是隐忍着让她去的毫无后顾只有。良锦自问,如果换一个人,谁都不会比容卓对她还好。
也罢,等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她就回去跟他解释清楚。
她一身夏装,长裙飘飘,本来是去法国的装束,没想到漂洋过海跑了这么远,现在站在酒店门口也不显得突兀。顾少骅他们都站在旁边,良锦在酒店门口阻止他们:“我一个人上去吧。
顾少骅他们也不阻挡,任由她上去。
良锦却伸手找顾少骅要了随身带着的小刀和剪刀,在众人惊奇的注目礼下走了上去。
她乘专用电梯上去,帅气的男服务员用英语跟她说早上好,她颔首和对方打招呼,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得体的微笑,好像她就是一个来酒店就餐的女人,随性,悠闲。
她走到写着2226四个阿拉伯数字的门牌前,在22层服务员的注视下伸手扭开门锁,她手上没有钥匙也没有房卡,只有一把小刀,动作快的却足够让监控录像也抓不到她的错误。
这也是这三年在百洛城堡学到的东西,她刚开始学那些东西的时候只求自保,现在用到这种地方来,不知道百合姐姐会不会气的吐血,大叹收徒弟的时候没有看对人。
她开锁的动作很轻,进去的时候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房间铺着很厚的地毯,她已经去就把高跟鞋踢到地上,赤脚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了习风,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身边搁着一盒刚刚开封的烟,他摸着打火机把烟凑过去想把烟点燃。
他眼睛上还蒙着纱布,良锦在心里笑了两声,她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聪明还是傻。
他的动作却有那么的让她心酸。
他拿着那一只打火机,慢慢的用拇指摩挲着打火机的轮廓,找了很久才找到打火的地方,他和她都听见了咔嚓的一声,幽蓝的火苗冒了出啦,他试探性的把烟伸了过去,没想到距离没把握住,烟没点燃却把自己的手指送到了火苗下面。
她想,他应该是被烫到了吧。
他却根本不管已经被烧黄了的指甲,自顾自的把烟移下来几寸点燃,然后放到唇边去深深的吸了一口。
顾少骅告诉过她,因为那场爆炸,大家肺部这段时间都觉得难受。
他吸烟,她才想起了这句话来,果真就见他被烟呛着了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她看他咳得脸都白了,嘴唇也是乌紫乌紫的两只手夹着的那只烟也呈摇摇欲坠之势在手指之间颤抖着。
他咳嗽完了,起伏的胸脯慢慢的平静下来,她听见他喘着粗气,显然这次不是只有眼睛受了伤,可是他从来不曾爱惜自己,以为自己是足够爱惜别人,却也未曾做到过。
她上前两步。他已经竖起耳朵听着房间里的动静厉声道:“是谁!”
“我已经进来快有三分钟了,就你现在这种灵敏程度,要是再有人来暗杀你,你除了死,还能做什么呢?”
她说话已经难得对他客气,他却如闻天籁一般,手上的烟头掉到地上:“小锦。”
可是他很快的清醒,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现在的自己,再无力给良锦幸福,他很快的转变了声音和语调:“你来做什么。”
她来做什么?
她也想知道。
她又走进两步,他往后躲闪,却又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
良锦蹲到地上,捡起他刚刚丢下的那根烟头,地毯上已经被烟头烧了一个小洞,她赤脚踩在上面,把火光踩熄。灼热的痛感从她的脚底冒上来,她却闷哼一声都没有。
她捡起烟头,却不把它摁熄了丢到垃圾桶里,而是拿着它狠下心来往习风的脚背上烙了一下。他被这骤然发生的疼痛疼的立刻把脚缩了回去。
良锦这才把烟头丢到了垃圾桶里。
她问:“你疼么?”
习风点了点头。
她又说:“刚刚你把烟头丢下,烧着了地毯,我没穿鞋,赤脚把地毯上的火给踩熄了。”他的眼睛虽然被遮住了,但是良锦很清楚的看到习风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极快的一下,很快的又被主人掩饰掉了。
“你总以为,把威胁的东西丢掉就能够让我远离危险,我该受伤的话,在哪里都会受伤。这几年我带着躲躲在法国,容卓对我那么好,我听到你受伤,明知道过来会让他伤心,我还是要过来。我就想过来看你过的好不好。”
“可是你做的什么事?你不敢见我,你以为不见我,就是对我最好的么?你要想让我忘记你,你就好好的幸福的活着,你活的越好,我就过的越好,你先我一步释然,我必然跟容卓回法国去好好的了,可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躲到这里来,连自己的眼睛都不要了么?”
“好啊,既然你不想见我,那你就一辈子甭见我吧,我走了,你好自为之!”良锦说完,当真就要走,她把身子转过来,让他听到她离开的脚步,其实眼睛却还一直盯着习风。
她看着他的手几次的抬起又放下,好像想要拉住她,让她停下,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或者干脆就把她扑到了压在身下,告诉她这几年,他是有多想她。
可是习风没有。
如果再早一天让他和良锦单独相处一室的话,他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然后又说出一些蠢话来。
现在的习风,在得知自己有八成会失明之后,他变得卑微而无助,他不敢再跟自己心爱的女人承诺任何的东西了。
良锦站在门口,把门打开,再把它砰的一声关上。
她让他以为她已经走了。
事实上,他真的以为她已经走了。
他慢慢的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拳头,手颤抖着又去摸那包烟,打火机却不知刚刚被他搁到那里去了。良锦远远的站在门边,看到打火机其实就在茶几的另一端。
他盲目的摸着,碰到了烟灰缸,又碰到了水杯,水杯里的水淋淋沥沥的洒下来。洒了他一身。他却根本没放在心上。他只管去摸那只打火机。暂时失明的习风犹如一只失去了翅膀的雄鹰,天空再高再宽,他也只能望洋兴叹,就说现在,连一只小小的打火机,也敢跟他做对了。
她制止住自己想要上前帮他的心思。
冷眼看着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也终于摸到了那只打火机,把它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摩挲,终于找到了打火的地方,可是他的手已经没有任何的力气,连续打了几下,都像小孩儿搬大石头一样,只是徒劳罢了。
他变得毛躁起来,气的把那只打火机远远的扔开了。
打火机露在地毯上,一点子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良锦的目光从打火机移到了习风身上,她看见有一滴泪从他纱布的末端流了下来。
他烦躁不堪的拿手去抹,心又不知被什么触碰到了,他的手在纱布上触碰了一下,突如发狂的狮子一样去扯裹着眼睛的纱布。
良锦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她冲过去。抱住习风的手:“你干什么,你真的不要自己的眼睛了么?”
他显然没想到良锦还在这个房间里,她温软的身体突然出现在他怀里,身上带着的还是记忆里那股甜美的馨香,他在所有的女人身上都找不到的香味。他寻了几年,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有再次爱上别人的能力了,其实没有。他一直在自己骗自己罢了,只要她一出现,哪怕让他闻到她的味道,哪怕她不待见他。记忆都会像洪水猛兽一样的涌出来,把他扯的四分五裂,如果能这般痛死了,也就算了,偏偏又死不成,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次有一次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却再也没有跟她说,小锦,我来照顾你的勇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