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动放下武器!”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习风在地上瑟缩着身子,用一种无比心痛的眼神看着良锦。怎么有这么笨的女人呢?
到底该说她傻还是说她单纯?她对面的是谁?是雷老虎,不要命的角色?她竟然还想抱着一丝侥幸把习风从对方的手里救出来?
习风还没来得及出声提醒,雷老虎已经转过身去,压根不把那只枪放在眼里,抬头就是一腿踢开了良锦手上的枪支。
“快走啊!”
习风在那头撕心裂肺的吼到,良锦向着习风六子他们的方向拔腿就跑。
那里来的急?雷老虎已经抽出了腰间的枪。
“嘭!”
“嘭!”
两声枪响,几乎是同时发出,良锦抱着必死的心闭上了眼睛,却谁知,有一个炙热的身子挡在了她的身后。她被扑到在地,尚能感觉到对方颤抖的身躯。
温热的血液流在她身上。
她真是不可置信,他明明隔她那么远,他明明受了伤。这么远的距离,哪怕是短跑健将也不一定能在电光火石之间跑过来,何况是他?可是这世界上,就有这么一种情况。
当最爱的人出现危险的时候,任何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大厦的楼顶,吵如闹市。
顾少骅带着人冲了上来,当他们走过她和习风身边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刚才的那第二声枪响是顾少骅发出来的。
这里这么吵,良锦的世界却是这般安静。
她的手摸到血液流出的地方。她泪流满面,双手颤抖不止。
就是在这个地方,他曾经摆下满地的玫瑰,他说:我从没有和女孩子谈过恋爱,不过别人有的,我也会给你。听好了,我是要和你过一辈子。
他威胁她:你要不答应我,我就跳下去。
明明是两年前的事,她却觉得恍若昨天,这里仿佛还有一地的玫瑰,他还是那个时而玩世不恭,时而死皮耐脸的习风。
他向她介绍自己,他说:我叫习风,习惯的习,风流的风。
他又为她流了一身的血,伤口唬人的紧。
他缓缓地抬起手来,带着笑,他似乎想去抚摸她的脸。却在离她脸五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嫌弃般的看着自己一手的污秽。撇了撇嘴可怜的道:“老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原谅我,我以后给你做一辈子的饭。”
她猛然抓起他的手,把他粗糙的手掌贴在她的脸庞上,她无声的哭了,泪水把他手上的血液都冲刷干净。
良锦在这一刻才知道,这个男人,让她下决心离开他,真的很难很难!
他的手很凉,却让她的心暖暖的。
她点了点头,他便像一个孩子一样笑了起来,他这样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少了那些流里流气的,放浪不羁。纯的像个孩子,她从来没想过,他们这样的人,也会这样笑。
许伯阳带着大部队随后就到,雷老虎的人在这个时候非死即伤,已不具备任何威胁性。
良锦想赶着把习风送到医院里去,他却死赖活赖,不肯动,只腻在她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耍赖:“老婆,等一等。”
她不知道他在等什么,可是他的眼睛盯着顾少骅的方向,她也就顺着瞧了过去。
正值正午,太阳正烈。
她被太阳烤得心里发毛,就在刚刚她被绑的地方,顾少骅用绳子把雷老虎硕大的身躯绑在护栏上。而这个本该安静或者是在良锦心里还有几分甜蜜记忆的顶楼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顾少骅,便是修罗场里的修罗。
他那双能和名媛保养的当的十指媲美的双手伸了出来,良锦隔得远远的,都能感觉到他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冷气。他接过一把匕首握在手里,刀面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有一点刺眼。
她抱着习风坐在地上,冷眼看着顾少骅举起刀,手势优美的挥刀而下。刀锋并不锋利,切掉雷老虎左肩的一大块肉,却又没有完全切下,吓人的垂下那里,甚是恐怖。
“啊……顾少骅,你这个狗杂碎!要杀就刮你倒是做啊!”
“雷大哥,我不正是要把你千刀万剐!”刀子再次应声而落。
钝刀割肉,痛楚可想而知
良锦不敢再看下去,连习风的眼皮也跳了跳。赶紧用手蒙住自家老婆的眼睛:“乖啊,不看。”什么不看?即使不看!那满世界的呻口吟哀号声又怎么能够掩饰。这个世界怎么能是这样的?难道法律真的不能庇佑人民的安全,难道真的不能保护人该有的权利?难道只有暴力的杀戮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
“顾少骅,不要杀他!”她是一个警察,一个人民警察,她竟然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事请发生?
习风闷哼了一声已经被良锦撂到了地上,她奔过去像夺下顾少骅手上的刀子。
就算雷老虎该死,也应该由法律来制裁他的罪过,如果人人都能肆意的杀人,那这个世界会乱成什么样子?
顾少骅冷冷的回头,连眉毛上都笼着一层冰霜。拿刀手垂下来,鲜血顺着刀剑一滴滴的落在地上,迅速晕散开。血液被太阳一烤,干的极快,仿佛只是用红色的颜料在地上画了图画。可是即使没有那遍地横流的血液,空气里也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就像这世界上发生了的事情。怎么掩饰依旧不能磨灭它存在的证据。
“良警司,这就是黑道,我没有伤他,他却杀了我的孩子,如果今天我还放过他,明天,不管是颜颜,你,还是大嫂都会重蹈覆辙!良警司,你最好看清楚,黑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说完反手一推,把那匕首整个的没入雷老虎的身体里。
良锦在很久很久之后,都记得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至死都睁着眼睛的死不瞑目的雷老虎,双手染满了鲜血的顾少骅,以及在的受了伤的习风。顾少骅用行动让她看到了现实,让她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也实实在在的提醒她,要走进习风的生活,就要准备好颠覆她二十多年来的信念。
她一度以为这个勇气,她是有的。
毕竟,不是每个人一开始就是黑道,毕竟,她爱他!可是在不久之后,她清楚的知道,信仰之所以叫做信仰那就不可能随便被颠覆的。
习风也不是一开始就混黑道。
如果还有人记得的话,会从他那张英俊帅气的脸上找出一点熟悉的影子,曾今的少年武术比赛全国冠军。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小小年纪就知道扬起那张臭屁的脸对递上情书的小妹妹说:“同学,我们现在主要的任务是学习!”然后踩着一地的碎玻璃心,昂首挺胸头也不回的走开。
那一段记忆,在习风脑袋里已经很模糊很模糊了,甚至他很多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过那么一段日子。
他的脑袋,后来被打架,砍人。毒品,走私,夜总会这些东西占满。有事就拿着刀出去砍砍人,没事就泡在夜总会里醉生梦死,曾经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再也没想过自己的未来,生活的意义。这些话题,多枯燥,多无聊啊。
当然,这些事情是发生在他十五岁之后。
放学回家,还没走上楼道,就有一具男人的身子从天而降。就摔在离他一米远的前方。血液快速的流了满地,他胆子素来大,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件外套熟悉,倒是去把那个人脸翻了过来,一看之下,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正是自己的父亲。
他尚未反应嘴就被一双手蒙住了。他向后一看,蒙住自己的正是自己的母亲。一向柔弱多病的母亲,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把十五岁的他蒙着嘴拖到了楼下停着的车后面躲了起来。
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满脸泪痕的母亲。一直到看到一些胳膊上刺着刺青的男子从楼道里走出来,走到父亲的尸体边咒骂着踹上了两脚。
他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素来好赌,这不知道又得罪了那里的人,母子俩连家都不敢回,匆匆忙忙的收拾了父亲的尸体,离乡背井的逃到了A市。
虽然心酸,如果母子俩能这么过下去也是好的。
他甚至打算考警校,可是那一点点的愿望,在看到一个警察死在害死父亲的混混手上时,在母亲去世之后终于消失了。
那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混混,他凭什么嚣张。
年轻气盛的习风在心里暗暗的立下一个誓言,给自己五年的时间,他肯定能用自己的双手报仇!
如果正义不能给人护佑,那他就要给黑暗建立一个没人能违反的秩序!
医院
习风躺在病床上,一只脚被吊了起来。
良锦床边的椅子上,拿着保温杯,杯子里装着清淡白粥。她也不知道这是习风第几次进医院了,看他那一身的伤痕就知道这肯定是家常便饭。
“老婆,我要吃肉。”
病人,哪来这么多要求?
良锦不理她,这两天,她一直在想着他们以后的关系,离婚,舍不得。不离,她又要怎么和习风相处?那天的一幕幕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犯罪分子就在自己面前,她作为一个警察,既然无动于衷,她有点不能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