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音寺出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
大雄宝殿正中央,高大雄伟的佛龛面前,五六个幼小的孩子手拉手跪倒在蒲团上,三叩九拜,神情凝重虔诚。
来来往往拜佛的人不禁都停下脚步,探着头向殿内张望,人们好奇不止!前来拜佛求神之人,要么是老者,要么是妇女,至少也是成年知世之人,几个不谙世事、稚气幼小的孩子来这里拜佛?
就连殿内道行尚浅的打坐小沙弥,也不禁瞠目而视。
拜完了佛像,默默的许了愿,小小的黛玉将一锭银子放到佛像面前的红盘上,此刻,她湖水般清澈的双眸中充满了希望。
林伯眼看着几位孩子拜佛,心中欣慰不已,望着自家小主子,他不禁眼中酸涩。或许是真的老了,多情!他扭脸擦擦眼角,便又笑着对黛玉几人道:“姑娘,回府吧,要不老爷夫人又该担心。”
黛玉懂事的点点头,小小的她虽然身形尚小,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娴雅高贵气质。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许了愿的他们一会儿便暂时忘掉了烦恼,掀起车窗好奇的向外张望。车子行至东大街,忽然一顿停了下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似乎更大。黛玉只以为是人太多堵拥挤,可是等了半晌车子仍是原地不动。“林伯,出什么事了?”隔着帘子,黛玉轻声问。
林伯掀起帘子,然后用手指向前方不远处,“姑娘,你看看,那有个病人。”黛玉顺着望过去,果然见一个衣衫褴褛中年妇女蜷缩在街道正中间,样子痛苦不已,还时不时痛的打滚,她的旁边,一个穿着破旧十岁光景的女孩一边哭啼,一边向周围的人求助。
“她们母女俩是年前到这里,以乞讨为生。明明穷困,偏又生病,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可怜啊!”林伯忍不住哀叹。
黛玉心中一痛,这会儿她又想起病中的母亲怎般的痛苦,那跪在地上向众人求救的女孩此刻怎样的心境,黛玉感同身受。
小小的黛玉再也不忍看下去,掀起帘子走出去。林伯不明白黛玉意欲何为,可是他知道自家姑娘聪颖懂事,虽然好奇,他还是小心翼翼的将黛玉抱下马车。
“林伯,我去去就来!”没有等到林伯的答应,黛玉便钻入密密的人群中。
“姑娘,姑娘,你等等我……”林伯一怔的功夫,黛玉已经进入人群中。林伯吩咐了一声跟随的小厮,便也匆匆扎入人流中找黛玉。
凭着身形的娇小,黛玉在人群中穿梭自如,就在林伯满头大汗寻觅黛玉不到的时候,一身粉衣的黛玉已经站在了两母女的面前。
跪着女孩只觉得眼前一亮,她止住哭声,向上看去,一个仿若是仙境中走来的小仙女正站在她面前,满身的光华,让人不敢直视。她正在惊诧间,脸上便觉得仿若有羽毛拂过,原来那小仙女正用手帕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大姐姐,你不要哭了,我们带娘亲去看病。”虽然奶声奶气,可是女孩听到那出谷黄莺一般好听的嗓音,心中竟莫名其妙的感到舒服。
“多谢!”她向黛玉一拜,然后为难启齿,“没钱,没有大夫愿意医治。”
黛玉俯身使劲扶起蜷缩的妇人,用帕子擦去她嘴角的污秽之物。这一幕正好被刚找到黛玉的林伯看到,他匆忙上前,一把拉起黛玉,焦急道:“姑娘,你离远点,别万一惹到什么病!”
母女两人的脸上顿时一阵尴尬,女孩慌忙解释:“小妹妹,母亲不过是误事不干净的东西所致,平日并无病。”
黛玉点点头,然后看向林伯,一脸哀求,“林伯,我们去请大夫好不好?”
林伯也觉得刚才自己说的话有点过了,他平日也是一颗慈善之心,只是刚才护主心切,有些口不择言。这会儿得到黛玉的吩咐当然是万分愿意,况且他这一年来每每做善事,只愿为自家夫人积德。“好好,姑娘且等着。”顾不得擦擦脸上的汗水,林伯便匆匆去找最近的医馆。
却说围观的众人一看再无笑话可看,便各自散去,只有一个中年男子,正确的说,应该是一位仙风道骨的男子,他非但没有离去,反倒更走近黛玉三人,不远不近的就那么站着,眉眼含笑,若有所思。
林伯虽然年纪大了,可是手脚却非常灵便,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便被他带来。那老者诊治一番,给那妇人服用一颗黑药丸,又开了药方便离去。
估计妇人的病本身就不重,服下了药丸,她一会儿的功夫就能坐起身了。黛玉看了不觉欣喜,“大姐姐,这些银两,你拿去买药!”说着,黛玉将荷包中的一锭银子给那女孩。母女俩千恩万谢的离去。
黛玉望着她们走进药铺,嘴角向上一扬,便转身向马车走去,“林伯,我们回家。”
“慢着!”黛玉刚转身,便听到身后一个洪亮的男声。回身,却是刚才不愿离去的围观者之一。“这位先生,你有何事?”林伯挡在黛玉的面前,小心翼翼,防备万分。
没想到男子竟然一笑,“我要收下这位小姑娘为徒弟。”言罢,他转过林伯,蹲下身在黛玉面前,拉起黛玉的小手,“你喜欢救人吗?”他的声音极其温和,慈爱温暖,像极了父亲林如海,黛玉忍不住怯生生点头。
“那就好!”男子满意的点点头,眼前的小姑娘除去隐隐的风华,更是眼神清澈、眉隐毓秀、貌藏钟灵,他出谷找寻已有月余,只看了黛玉一眼便认定了她。
只有眼前这仅有五岁的小女孩,才能堪当他的传世弟子。
男子正是赫赫有名的八仙谷的八圣之一的医圣苍无医。他一直没有徒弟,近年深感年轻不再,便一直想找一位弟子传授他毕生的本领,无奈找寻许久,一直没有找到满意的,直到今天他看到了黛玉。
黛玉有些不太明白苍无医的意思,小声问道:“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因为师父看上你了!”苍无医站起身哈哈大笑。“我教你悬壶济世之道,你可愿意?”他隐去笑容,正色盯住黛玉。
林伯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算是明白这苍无医的意思了,不等黛玉回答,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先生救救我家夫人啊!”
苍无医被林伯莫名的举动惊了一跳,随即明白过来,这下他脸上的笑意更浓,再次蹲下身,他看向黛玉,“小姑娘,你的娘亲是不是病了?”
黛玉眼中泪光一闪,继而点点头。
医圣这下全部明白了,他低头略微一沉思,沉声道:“小姑娘,我可以救你的母亲,但是你必须跟我走,离开父母。”
小小的黛玉还未经世事,她不知道承诺的轻重,她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医好母亲!
不再多想,她点点头。
从此,十年光阴,黛玉在八仙谷中度过……
医圣果然是名不虚传,几天连续的针灸和熏蒸,贾敏的气色竟然竟然越来越好了,胃口好了许多,饭量也逐渐恢复了正常。阴云笼罩的贾府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欢笑,上至主子,下至仆人,个个喜气洋洋,都不禁为夫人的康复感到由衷的高兴。这八仙谷只是在传闻中听到过,还以为是谣言,没想到竟是真的,还将夫人的病治好,众人对医圣尊重无比。
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这日,医圣正在为贾敏诊脉,一只通身翠绿的鸟儿鸣叫着落在苍无医的肩头,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伸手向小鸟儿,一个隐秘的信笺掉出来,他娴熟的打开,阅读之后不禁皱紧眉头。
林如海夫妇看在眼里,连忙小心问道:“先生,有什么事了?”
苍无医将信放入袖笼中依旧是云淡风轻一笑,“不过是谷中有急事。”
他继续为贾敏诊脉,许久之后收回手,“林老爷,林夫人已经无大碍,相信疗养一段时间定然能够复原。我已经出谷有些时候,算算日子该是回去的时候了。”
林如海夫妇相视一看,然后相携跪在苍无医面前,“先生救命之恩,结草衔环定当报答您的恩情,但凡吩咐,我们定当竭力。”
苍无医呵呵一笑,将二人扶起,“我可是受不起林老爷林夫人这一拜啊,我肯出手相救,也有我的目的。”因为怕林夫人知道黛玉即将离开会受到刺激不利于救治,苍无医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要收黛玉为徒的事情。
夫妇两人听到医圣如是说都不禁迷惑,“先生想要什么,只要林家有绝对不吝惜,就算是要林家散尽家财。”林如海说道。
将手中的鸟儿放飞,苍无医淡淡道:“没有这么严重,我只是想借你们的爱女十年。”顿了一下,看到林家夫妇惊恐的眼神,他马上又补充道:“我要将毕生所学医学本领传授给黛玉,我已经收下黛玉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