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然,你明日再去江南林太傅家一趟,务必问清楚玉儿的下落,朕这一次务必要找到她。”清隽的脸上全是坚决,水清一掌稳稳实实拍在书桌上。
“是,皇上!”步然连忙低头称是,继而他却叹一口气抬头看向水清,眼中有担忧,“只是,皇上,奴才担心林太傅并不会说出实情啊!”
水清一怔,看向步然。是啊,林太傅离开皇宫近二十年,离开皇宫后便一直在江南担任闲职,见识过皇宫残酷无情的勾心斗角后他便一直十分抵触与皇家之人有关联。不入朝堂,不参国事,就连十几年前师母那一场几乎夺命的大病,林太傅都不曾开口向先皇求救。当年将那一道秘密兵符交予他手中,恐怕就是太傅为朝廷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林太傅和夫人都是无心朝堂之人,奴才担心他们并不会告知详情。”步然说出心中的担忧。
水清皱眉思索半晌,忽然他眉头舒展,像是荡漾开的涟漪迷人,优雅在书桌后坐下,他拿起笔凝神写了一封信。折好,然后交到步然手中,“将这封信交到太傅手中,他那么疼爱自己的女儿,相信看了这封信知道该怎么做!”
双手恭敬接过那封信,步然好奇这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但是他依旧将好奇心压住,躬身道:“皇上放心,奴才明个一早便出发,定不负皇上所托。”
皇上点点头,亲手将他扶起,然后又道:“步然,从今天开始,朕独居朕的寝宫琼乾宫,不会再到后宫任何妃嫔处。你吩咐下去,不准任何妃嫔再出入上书房和接近琼乾宫,违令者朕当重罚!”他以前虽然时有去元春的凤藻宫,但只是寄托相思之情而去,而近他的感情有了着落,他也不必须再去后宫演戏了。他要专心等待黛玉,等待找到黛玉的那一天……
“可是,皇上,您不让后宫妃嫔侍寝可是大事,太后知道肯定会反对,大臣们也会反对。皇上三思啊!”步然心头一震,焦急的跪倒在地上。他并不知道皇上心挂黛玉,从未真正碰过任何人!
皇上无奈瞅他一眼将他扶起,“你的任务就是给朕尽快找到林姑娘,至于其它的事情,朕自己解决。”看他神情坚决,步然也不再说什么,可是内心中已经猜到皇上么做是为何。他希望皇上可以找到真爱,可是不传召后宫侍寝可是违背宫中历来祖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罢罢罢,既然皇上如此决定,他就按照皇上的吩咐先走一步说一步。
以前皇上不论到了哪个妃子那里,总是让人提前给她们送上一杯安眠茶,然后等到他去的时候那些妃子已经昏昏欲睡,这样第二日醒来她们都以为已经侍寝过,加上皇上鲜少热衷于宫闱之事,她们谁也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是如今,皇上连到后宫都不到了,没有多久那些有女儿入宫的大臣们开始上书力言,但是水清只一句:朕之家事,干卿何事?
当时登基为巩固帝位他是迫于无奈让她们入宫为妃,可是现在国家已经安稳,大权也已经集中,他再也没有必要迫于他们的压力了。
这样,久而久之……
宫中那些失意的嫔妃们,便在私底下暗暗谣传皇上是不是得了断袖之癖,亦或是皇上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不胜房事……
水清只是冷眼看待一切,没有丝毫神色变化——
玉儿,希望你还记得朕,等到见面的时候,朕满腔的相思也不白费……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能不忆江南?
潇湘馆,凤尾森森。
临湖的暖阁内,黛玉身披一袭鹅黄色绣锦绣牡丹的披风,更衬得肤白如玉,她手执书卷,神色却是淡淡的轻愁。轻轻叹息一声,她翻动一页书。可是,就是这么轻微的一举一动之间,尽显高贵风流。
虽然说是又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京城的景色很好也很繁华,可是黛玉就是想念江南的春天,现在江南应该已经是草长莺飞花开灿烂了吧。一个月前,墨玉在这里陪着她几乎一个月后也返回江南家中。这一个月来,时时有墨玉相伴,加上父母时不时送来的家书,她倒是过得舒心安逸。
“林妹妹,原来你在这里啊?”一声轻呼,一个清秀纯净的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一脸温和,看向他的神色依旧温柔宠溺。
若不是这笑意里包含太多的爱恋,黛玉还是很喜欢这样温暖的笑容。她抬首微微一笑,轻声道:“宝玉请坐!”
为他斟上一杯茶,雪白的瓷器里,嫩绿的雨前龙井翻滚飞舞,清香四溢。
喝茶要一观二闻三品,还没有品尝,只是这一闻一观,黛玉已经知道这茶叶定然是上好珍品。他端起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面露难色。
黛玉略微沉思一会儿便开口问道:“宝玉为何愁云满面?”
将茶杯托在手中,宝玉眸中尽是深情,他直直盯着黛玉的眼睛,半晌才像是鼓起极大的勇气道:“林妹妹,又过了这么久,我想问一下你的心里是否有我,哪怕是一丝一毫也行!”
“啊”黛玉转脸,看向波光粼粼的水面,心境却比这湖水还要平静,这些日子以来,宝玉不知道为什么每每问他这个问题,真是让她苦不堪言。她不想伤害宝玉,可是每每却又要看着他满脸伤痛的离开。“宝玉,我……”
“是不是又要说对不起?”宝玉苦笑连连,甚至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他就知道,每每怎么会看上他?这些日子以来母亲已经不是一次的向他提起想让他和薛宝钗订婚的事情,可是他根本不喜欢薛宝钗,又怎么能勉强自己的心思?他把希望寄托在黛玉身上,希望有一天黛玉对他动心,那他就可以冲破一切阻力与黛玉在一起,可是黛玉似乎自始自终心中都没有他。“林妹妹,告诉我,你的心里到底在想着谁?若不是想着谁为何总对我冷淡至极?”宝玉面色痛苦,深深的绝望笼罩他的周身,他颤抖着起身,跌跌撞撞走向窗子边。
我的心里有谁?黛玉微微垂眸,陷入自己的沉思中。是啊,她的心中到底有谁?是她的清哥哥,那个一身风华的高贵男子,他自从八仙谷出来以后再也没有与找过她,可是午夜梦回的时候,脑海之中总会想起那日午后梨花树下对她温柔而笑的明朗少年?
还是她的兰师兄?那个有着淡淡忧郁神采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关心自己的儒雅师兄?
亦或是那个那日在梅林中一面之见却谈笑甚欢的文雅男子水溶……
黛玉摇摇头,脑中很乱。她淡淡看向宝玉,“宝玉,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宝姐姐一直对宝玉你爱慕有加,你们可以……”
“如果这一切都是妹妹想要看到的,那么我便答应和薛宝钗定亲。”宝玉打断黛玉的话,心灰意冷。他就是那样满脸伤怀的看着黛玉,不言语,无表情,却胜过世间一切感情的表白。
就在这时——
“宝兄弟,原来你在这里啊,老祖宗那里找你呢,我们赶快过去吧!”宝钗三两步走到宝玉身边,然后毫不忌讳的挽住宝玉的胳膊,一脸娇媚,“宝兄弟,我们走吧!”一边说着还向黛玉送去得意的眼神。黛玉睥睨她一眼淡淡道:“我要看书了,恐怕没有时间陪两位,请便。”
终于,痴痴呆呆的宝玉被宝钗托着离开潇湘馆。黛玉连忙打开窗子,因为宝钗身上那一股子浓香让她窒息。
拿起书本,可是黛玉却再也没有心思看书。冬日时墨玉来看她送来了稀世珍宝暖玉床,更是为了她在贾家生活的平稳一些不但送给外祖母一张暖玉床,而且临走的时候还赠送贾家上上下下许多珍宝。那一段时间贾家众人不但对她几近巴结而且一向冷清的潇湘馆也热闹起来。可是一段时间过去,黛玉没有再上下打点那群贪婪的人们,她这潇湘馆再一次恢复了平日的宁静,而且越发的少有人来。她越来越觉得贾府众人的贪婪欲望是一个填不饱的无底洞,无论你往那里面扔再多的东西,也唤不回她们一点点真心。黛玉累了,再也不想同这些人有半分的纠缠和打交道,所以无论别人怎么议论,她都是淡淡的看待一切。
但是,薛宝钗就不一样了,虽然那日送赝品受到了惩罚,薛家母女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又买通了贾家众人,尤其是老祖宗,不但对她另眼相看,而且愈加宠爱。更是放出风声,宝钗已经是她选定的孙媳妇。
这也不奇怪薛家人在贾府越来越跋扈飞扬、目中无人。
黛玉长叹一口气起身,春日正好她还是出去走走的好,在这里想贾家那一帮趋炎附势的人真真是浪费心神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