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正门口,贾母的脸上虽然带着憔悴,但却是一脸欣慰。她拉住探春的手,点点头高兴道:“探丫头,这一次江淮之行一定要保重,咱们贾家以后就依靠你了。”
一边站着的凤姐也连忙上前随声附和,“探春妹妹天生就对经商精通,这是园子中众位姐妹都知道的事情。这一次远赴江淮参加江淮第一富豪家选媳,定能脱颖而出。”
探春笑着点点头,然后在贾母面前跪下,“老祖宗,探春这就离开,你们万万保重。”说完,她便起身在众人拥护下在贾府门口登上车子。
“保重——”
“保重——”
探春挥手,一脸依依不舍;贾家众人挥手,却是满心迫切希望。
贾母望着远远而去的探春,双手合十默默在心中祈祷,但愿老天爷能帮探春一把,一定当上江淮一地富户家的媳妇,这样的话他们贾家才有希望依靠着探春慢慢好起来。
马车上,探春缓缓放下车帘,脸上的惜别之情顿时消失不见,转而换上的却是不屑和无情。几个月前,乍闻江淮第一富户家公开在四处找选未来儿媳妇、也就是未来的当家主母。没有家庭出身要求,只有一点要求,那就是一定要有经商头脑。当时她只是想试一试便派人送去了一封自己对经商的见解的信,没想到的是竟然收到了回信。那江淮第一富豪家来信邀请她到江淮相见并且参与最后的竞选。
嘴角溢出自信满满,探春再次透过车帘望了一眼身后越来越遥远的众人,冷哼出声。她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靠着自己一步步努力换来的,没有得到贾家任何人的帮助。如今的贾家早已经是今非昔比,像是摇摇欲坠的楼房,早晚一天会要倒塌。她如今到江淮竞选,那些人竟然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先不说没有完全的把握,就是竞选上那她以后便是那里的主母,也便是自己以后的家,试想她怎么会用自己将要生活一辈子的家去营救这么一个残破不堪的贾家?冷眼转脸,探春一脸无情。低头打开贾母帮她收集的有关江淮第一富户家小册子。一行行自己便映入探春眼中:
兰家,江淮第一名门大户,历来掌握江淮十八行生意,日进斗金,家财万贯。现今当家掌柜兰御,四十八岁,精明睿智;当家主母尹黎,女中豪杰雷厉风行。然父母均谙熟经商,其独子兰若池自小体弱,不喜不擅经商。是以兰家未来主母势必精通商行,若不然,兰家未来堪忧。
“兰若池!”探春缓缓念出声,眼睛看向前方,她眼中尽是向往。
皇宫已经近在咫尺了,透过明黄色的纱帘望向巍峨宫殿,黛玉有些好奇又有些压抑。进了南正门,便是一条宽阔平坦的石子大路。透过半透明的纱帘,黛玉向外望去——
皇宫果然是一个国家权力的集中地,看这些建筑便只。朱红的大门、巍峨的宫墙、高耸入云霄的城楼宫殿,每一种每一样,都给人一种高贵不凡、洪开八荒、睥睨天下的豪气干云。
“玉儿,你看这里。”水清用手指向一座庄严肃穆的宫殿,“这里便是我学习的地方,当年,便是你的父亲在这里教授我知识。”
黛玉不由一怔,惊讶看向水清,“父亲曾经在宫里过?”黛玉还真是不知道自己的父亲还有过这样一段经历。
水清点点头,“以后我再慢慢告诉你。”随后,水清又兴奋指向一座汉白玉的石桥,“小时候我最喜欢在这里玩,记得有一年冬天在这里摔了一跤。”他一脸兴奋的自顾自说着。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就是这样自然而然说出口了,他想让黛玉知道自己的一切,包括过去的一切。
而黛玉,静静听着水清的话,心中有伤感亦有温暖。伤感的是他这些话可能从来没有机会与他人分享;温暖的是,这样点点滴滴的真实感觉很窝心。
抬眼看向周遭的一切,黛玉不再觉得那么压抑和凝重,这里是清哥哥生活的地方,她能有机会重游这些地方应该也是一种幸福不是吗?她能从清哥哥身上感受到温暖,那这些地方也定能带给她温暖。
好像就这么静静地走下去,永远不要走到头,就这么听他在自己耳边轻柔开心畅谈过往一切,感觉实实在在的真实温暖。
可是,路终究是要走到头,该面对的一切终还是要面对。
比如此时已经在前面不远处恭迎的后宫女眷。
一大片湖水,上面荷花朵朵。湖水的东西两面,各坐落着宫殿,只不过东面宫殿显得严肃沉静一些,上书:琼乾宫。而西边宫殿则是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精致美丽中又透着大气雄浑,上书:揽玉宫。两座宫殿遥遥相对,中间一座曲折迂回的石桥连接两座宫殿。
揽玉宫,黛玉心中顿时一惊,这‘玉’之一字,是别有深意还是恰恰是偶然?
此刻琼乾宫门前的如茵草地上,十几位各色衣裳花枝招展的女子正在等候,看到龙撵缓缓而近,她们连忙跪身下去……
她们正是各宫的妃嫔!
今早上她们全都收到通传,让她们在这里等候。很久不见皇上的她们听闻这个消息兴奋不已,终于可以见到皇上了。可是她们在这里苦等一上午,终于等到了皇上的到来,可是为什么龙撵中分明还坐着一位女子呢?
这可是龙撵啊?谁才有如此荣宠?十几位女子,一时间心思各异……
“都平身吧!”龙撵平平稳稳停下,水清淡淡扫视一眼各有所想的女人。他知道黛玉喜欢清静并不愿意与这些人打交道,但是眼下他还不能将这些女子遣散出宫,而黛玉的到来势必会引起巨大反响,与其让这些人在黑暗中各自盯着揽玉宫,倒不如光明正大让她们知晓自己的意思,这样,他也好把握每一个人心中所想。
那些妃子起身,一抬头便看见水清身边的黛玉,一下子便愣住了,世上怎么有这般美丽的人?与此同时,她们也感觉到巨大的危机感。
被这么多人盯着的感觉真的不好,尤其是这些目光饱含愤怨和嫉妒。黛玉轻皱起远山眉,望向水清。
水清轻柔拍拍黛玉的肩膀,转眼间便眼光便变得凌厉冰冷,而声音更是不同于面对黛玉时的冷漠,“这位是朕的太傅之女,更是朕之皇师妹,从今以后,她便要入住揽玉宫。你们见了朕怎恭敬,见了皇师妹也要怎么恭敬,你们可明白朕的意思?”
一席话,黛玉震惊,她来的时候还在迷惑她将以怎样的身份入住揽玉宫,原来竟是皇师妹,亏他想的来。而那些妃嫔,听闻水清的话,震惊之余便是死命的嫉妒。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子入住揽玉宫不说,而且皇上竟然还要她们像对待他一般对待这位女子,试问,她们怎么心服?
“妾身等遵命!”一群妃子做着言不由衷的行为,心中翻江倒海。
而此时众位妃嫔最前面一排,元春身着桃红色华丽宫装,美艳不可方物。她低着头,眼角却死命的望向黛玉,心中妒忌可想而知。十几日前母亲便给她传信说皇上钟情于她姑妈之女姑苏林黛玉,当时她还是半信半疑,笃定定要得到皇上恩宠。可是如今摆在眼前的事实让她不知所措,很明显,皇帝不但钟情于林黛玉,而且可以说得上是深深迷恋。一个无情无欲的人还好,至少他的心中什么也没有,自己还有无限机会;但是对于一个已经动情的人,他的心中已经装下别人,怎么再能容忍得下她?
她恨,自己很早便入宫伺候皇上,可是如今也没有得到皇上多一点的垂怜;而林黛玉,凭什么她能?
细长的指甲掐入手掌中,她尚自感觉不到疼痛。
但是眼前,她却是可以利用林黛玉接近皇上。想到这里,元春眼中的冷厉才稍微有一点缓和。抬头,看见皇上与黛玉正欲抬脚离开,她慌忙上前一步,娇柔道:“林表妹,我是你元春表姐,见到你入宫,姐姐真是太高兴了。”
水清本来是温柔无比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他转身看向元春,而黛玉也转身看向眼前一身艳丽的女子。想起在贾家时的遭遇,想起王夫人的无情和狠毒,黛玉觉得浑身开始打寒战。淡漠开口,黛玉道:“对不起,我并不认识你。”
元春顿时花容失色,她想要利用黛玉的计划顿时因为黛玉的一句话泡汤。“黛玉表妹,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你在贾家居住那么久,我是宝玉的姐姐,宝玉啊?”她装出一副极其痛心的样子,三两步上前就要抓住黛玉的手,却被水清拦住,“退下!”水清声音依旧冰冷。
元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用极其哀怨又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水清,祈求皇上能看得见她的好,可是皇上的眼中非但没有丝毫怜惜之色,倒是多了许多厌恶和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