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梦醉红楼情画颦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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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垂下眼睑,黛玉清眸含伤,是啊,这么美丽的花朵,花开时节是那么的纯洁出尘,它们是上天赐予人间的最美礼物,可是等到败了,等到带给人们视觉的享受之后,却要惨淡收场,落于污秽之中,腐烂,真是好可惜……

“哎……”黛玉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感叹,却没有料到这一生哀叹惊醒少年。

听到声音,少年回神……

那是怎样的一位小女孩啊……

秀发衣袂飘飘,沐浴在漫天绯红花海之中,黑发飘舞,人比花娇,似蹙非蹙笼烟眉,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

这是不是在梦里?他遇到了小仙女?少年屏住呼吸,生怕用力一呼吸梦就会苏醒。

黛玉缓缓起身,对着少年,竟然嫣然一笑。

眼前的少年,温柔美丽,其形如月,其神如玉,好像是踏月而来的仙人,周身笼罩着满满的月华,没有陌生感,反倒有一种亲近感。

同样是一样绝世的少年,那位清公子总给人一种太过的凌厉、霸气、贵气,而眼前的少年,他眼神之中总是流露着一股淡淡的忧伤,似化不开的浓墨,让人轻叹,让人心疼!

“你是谁?”少年柔和开口!

几天之中被两次问到这样的问题,黛玉不禁哑然失笑,轻轻的仰起头,黛玉轻声:“林黛玉,八仙谷医的传人。”

少年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随即便恢复那一点淡淡的忧悒神色,虽然面孔含笑,可是那笑更让人觉得伤感,“我叫兰若池,诗圣的徒弟!”

原来是诗圣的徒弟!

那他们还应该算是是兄妹了,八仙谷中八位师父个个绝世天下无双,各自的徒弟也自是天赋不凡。黛玉喜好诗词,这会儿有知道兰若池是诗圣的徒弟,心里的好感增进一层,当然,心中的亲近感也随之增加。

“林妹妹也是在伤感这些落花吗?”看着黛玉手中捧着的桃花花瓣,兰若池有些落寞开口,眼神之中满满的全是怜惜、伤感和无奈。

每每见到落花飘零都忍不住伤感,黛玉自以为是惜花懂花之人,可是如今见到了兰若池,她才知道,原来天外有天,有人比她更惜花。看着兰若池,黛玉点点头道:“比起兰师兄,我差远了!”

兰若池只是一笑,淡淡的笑意让他玉颜如辰,散发出动人的色泽。他忽然拉起黛玉的手,“遇到林妹妹真是高兴,这谷中孤寂,师父们少有来往,我们不如来做朋友,以后在这桃林中约定见面,怎么样?”

此刻的他眼睛亮晶晶的,眼中不复最初的伤感,整个人也因此散发出熠熠光辉,光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看到他眼中的期待,黛玉忍不住点点头,心中欣喜一片,不能随便到各师父处串门,但是他们约定在这里,师父们就不会知道了。

两个惜花之人走到了一起自然是话题不断,笑声连连……

黛玉觉得入谷这么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快乐过!虽然说以前的日子过得也不错,但是今日更让她难忘。

虽然年龄有差别,但是黛玉自小心智极高,两人交流起来并无隔阂,相反越来为对方惊叹。

兰若池的家在云京,仅次于京城的第二大城池,据说繁华无比,物阜民丰。从他娓娓的谈话中,黛玉知道他自小出生在富贵之家,但是却自出生身体羸弱,家人想尽一切方法为他医治,甚至凭着与八仙谷的交情将他送入八仙谷,可是他终究与医圣无缘,做了诗圣的徒弟。不过也好,在八仙谷也可以更好得到医圣的治疗。自小的体弱多病让他性格不甚开朗,每每忧悒上心头。

黛玉听闻他的经历不禁心生怜惜,他是因为多病才入谷,而她则是因为母亲医病入谷,两人有共同之处,不知觉间,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许多。

时间过的真快,不觉间已经日落西山,满天红霞,树木披泽。

“哎呀!”兰若池忽然一拍脑袋,满脸懊恼,他拍拍身上的土从地上站起身,连忙走到书桌旁,“师父交代我今天要以花为题作一首诗,我还没有想起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兰若池焦急的拿起毛笔,齐整的眉毛皱成一团。可是他越焦急,越是想不起来。

黛玉看他神色焦急,心中也有些微微的歉意,要不是和她聊天聊的开心,他也不会忘记师父分派的事情。对了,黛玉忽然眼睛一亮,她可以帮忙啊!

“兰师兄,你别急,咱们一起想想!”黛玉起身上前安慰!兰若池有些惊异的看了黛玉一眼,心中虽然感激,可是并未对黛玉抱有很大的希望,虽然说他未成年,也是孩子,可是黛玉在他的眼里更是未经世事的小孩子。宽慰似的笑笑,兰若池轻声道:“多谢林妹妹了。”言罢,他又凝眉苦思。

觉察到兰若池并不置信的神色,黛玉并未不悦,而是缓缓的坐在花毯上,玉般的小手托起下巴,微微撅起粉嫩的小嘴,远山眉轻皱,望着满天绯红,一句句美妙的句子像是晨光一般一丝一缕跃入黛玉的脑海之中……

她轻启粉唇,声音轻灵飘渺……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只听这一句,兰若池就仿若痴了一般,转身轻轻走到黛玉身边。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闺,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轻轻叹息,黛玉眼中无限哀伤,自小听闻夫子讲《诗经》,此刻方体会到其中主人的心境。

而兰若池像是进入了梦境一般,呆呆的注视着黛玉,心中的震惊、惊讶只有他自己体会得到。

小小年纪竟能做出这般意境非凡的诗作,若不是天赋奇才便是心智极高,一双慧眼自小就能看懂人世间恩怨是非……

不!林妹妹应该是两者兼具!他到底是怎样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孩啊?兰若池忽然感谢上苍让他今日遇上了黛玉!

黛玉继续念道:“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神色哀戚,几滴清泪缓缓顺着黛玉的脸颊滑落,泪光点点。感叹红颜薄命,多么好的花朵,却仅有短暂的美丽,一夜风雨之后便归宁静,如何不让人惜,如何不让人叹!

兰若池出神的看着黛玉,当看到黛玉满脸的泪水时,他猛然清醒过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怜惜万分用帕子拭去黛玉眼角的眼泪,心疼洒落一地。

“多谢兰师兄,这首词你觉得怎么样?”黛玉仰起头,又欲滑下的泪水回到眼眶中。

“极好,是我所见过的所有惜花诗词中最好的。林妹妹虽然不是诗圣弟子,已经远远超过我这个医圣弟子了。”兰若池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他夸奖着黛玉,心中不知觉间已经萌萌生出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感觉,这种感觉虽然陌生但是却很美妙。

“那兰师兄就将这首诗写下来带给诗圣师父吧!”黛玉想尽一点力量帮助他。兰若池点点头,感激之余,望着黛玉尚小的面容,有些痴了!

从此,两人没事的时候常在一起作诗嬉戏……

很久之后,兰若池才知道,第一次见面,他已经生出对黛玉此生不变的爱恋!

怎么还不醒?

黛玉望着榻上躺着的水清,不自觉愁眉深锁。这是一个临水的凉亭,湖面上荷叶连连,荷花盛开,清香四溢。

凉亭之中,有一个软榻,软榻下面,两三个药罐冒着腾腾的热气,热气直扑向软榻上的少年。榻上少年盖着一床锦被,只露出头脸在外面,他的额头上,时不时浸出涔涔汗珠。

三天前,苍无医吩咐黛玉在这里照顾水清,而他则是一头钻进书房好久不见人影。

师父说清公子第三天就会苏醒的,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还不醒呢?现在已经是日上三竿了。端起石桌上的瓷碗,黛玉慢慢地喂床上少年几口清水。再用手绢擦掉他额头上密密的汗珠,一低头,黛玉便又看到他左手的手掌心,又止不住心里微微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