妲己把帝辛送入胡喜妹房里,回到卧房打开窗户,夜空中星光蒙尘,隐隐约约地挂在天边。她叹了口气,嘀咕着:“不知悟空回山没有?”
“回了,只是知道你静极思动,所以来带你去西岐看看热闹,怎样?”
妲己惊喜看去,果然是悟空去而复返,不由拉住了他的衣襟:“我就知道悟空待我最好了,我正是闷得慌,又担心那两个小子。快快带我去罢!”
夜空中,悟空的脸忽明忽暗,竟比白天多了几分魅力。妲己暗想,原来不是女人美在灯光下,连男人也一样。悟空见他又开始走神,苦笑摇头,哪里知道她脑袋里却转着这样的念头。
“哪里心急成这样,你今日且好好歇息一宿,明儿一早我便来带你去。”
妲己听了有些怏然,不过想到明日便能离开朝歌,又欢喜起来,连连点头。悟空看了她一眼,才纵身上了云层。隐约间,妲己似乎听到他轻轻叹了口气。待要仔细听去,却又不甚真切。暗想他的劫难未到,在花果山逍遥自在,又会有什么心事?
第二日一早,妲己故伎重施,装作重病,难以起身。帝辛自然心急,妲己勉强睁眼:“臣妾宿疾,陛下勿忧,只留容华服侍便可。”
帝辛心里担心,却也知她这一病没有十数日,等闲不得好,也只得照常升殿宴乐。殷郊与殷洪连夜被他打发出了朝歌城,已往西岐而去。
帝辛刚走,悟空果然现了身,携了妲己的手腾云驾雾而去。妲己看到自己的肉身双眼微闭,呼吸轻浅,暗自好笑。
不一刻,便到了一处山上,只见怪石乱堆,却似浑然天成,自成章法。苍松斜挂,山岭上莺声燕语,音极娇美。山崖前几树早梅正自怒放,花香悠远。山涧里流水淙淙,山风吹过,又透出点清冷。
妲己奇道:“这是哪里,咱们不是去西岐么?”
悟空笑道:“这是杨戬师父的住处,还记得玉鼎真人么,他对你印象极好,你若下棋哄得他高兴,把你带去西岐便是。”
妲己急道:“难道你不去么?”
悟空苦笑:“你当我真是那么自由的吗?我师父清规甚严,对我算是宽容的了,也不好叫他老人家难做。唉,谁让我当初把天宫闹得忒厉害,天庭那班吃饱了没事干的老家伙,总要分一只眼睛来瞧着我。”
妲己失望地“哦”了一声,有些不舍。想了想,又问:“然则,他是得道高人,如何会轻易下山?若要我在这神仙住的地方住上一阵子,倒也无妨,只是其实都差不离,有些无聊。”
悟空哈哈大笑:“这就是你不知道的了,如今西岐可出了一点事,我想杨戬总要回来求师父下山,所以你在此相候,准没错儿的。”
妲己大喜:“那你不陪我呆几天么?”
悟空苦了脸:“我与玉鼎真人虽份属师叔侄,奈何他对我胆大包天的行径向来是深皱其眉,我看还是免了吧。我只去招呼一声,把你送到,也算讨他欢心了吧。倒是杨戬那小子深知讨师父欢心的门道,装作了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鬼主意比谁都多。”
妲己听了失笑,便跟随他往殿内走去。
殿内散坐着一些身着道袍的仙者,也他们进来竟是理也不理,只顾自己静讲玄机。妲己好奇地打量四周,见院落颇大,远处偶见异禽奔过,竟是如在缥缈之间。妲己见了心喜:“这地方真漂亮。”
悟空也不说话,只微微笑着,把她引进了内室。
玉鼎真人原与妲己在西岐有一面之缘,只是那时妲己总被燃灯与陆压两个拉了去下棋,故此他虽是见猎心喜,只苦于未曾得着机会。见悟空领着妲己进来,早已欢喜,只面上却仍是毫无表情。
悟空与杨戬交情莫逆,自然知道他的性子,也肃了容,依礼见过真人:“师叔,杨戬闻得师叔未得下棋这乐,引为憾事,特令弟子送了妲己姑娘上来作竟日的盘旋。”
玉鼎真人见他识趣,把脸色放得缓了:“还是这孩子想得周到。”
妲己道了万福,暗想此人可不比太乙真人那般有趣。想起在太乙处的趣事,不由怀念起来,心里打算着下回还去盘桓数日,那几个童子也都聪明活泼之至。
说得几句,悟空便告辞回山去,妲己十分不舍,送至殿门口。悟空回道笑道:“不用送了,我不过顷刻功夫,便可至花果山去了。”
“你才说西岐有事,到底什么事?”
悟空只笑不答,被她催得急了,才道:“也没什么大事,你去了便知,左不过伤了些人在吕岳手里。”
“吕岳?”妲己听来觉得耳熟,“此人很厉害的么?”
悟空微微皱眉:“此人出身截教,也算得上是个高手。他又有四位门人,一名周信,用一宝磬,只对着敌手晃几下,对手便只叫头疼,再无战力。二名李奇,也是用个什么东西摇了摇,对手便面如金纸,浑身滚烫。三名朱天麟,双翅都抵敌不住。四名杨文辉,使一条鞭子,也是狠辣。此四人连折西岐四将,吕岳出手,杨戬便该回山请师父了。”
妲己暗自担忧:“伤了谁?”
“黄飞虎父子,哪吒兄弟,龙须虎,俱伤了。”
妲己听了默然,问:“考,他没事儿吧?”
悟空微笑:“放心,他一切安好。只要杨戬在西岐,他便没有危险。何况,他是一国之主,轻易不会涉险,你就放宽心吧。有什么事,杨戬自会回来搬救兵的,我该走了,你多保重。”
妲己倚在门边,看着他消失在云层里,心里怅然。她与悟空相识虽是不久,但他对自己极好,却是真正能省得的。不想他这样一个男子,心思却甚是缜密,暗自感动于心。又在心里挂念着殷郊兄弟,不知他俩怎生的结局。一时浮想连翩,几忘了身在何处。
直到小童中规中矩地走近了来:“姑娘,师尊有请。”
妲己这才回了神,跟着小童回室,却见玉鼎真人已经摆好了棋谱,不由失笑。这时代人的娱乐活动实在贫乏,难怪这些为神为仙者,竟都痴迷于下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