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点头,也不及喝茶,便一溜烟地去了。伯邑考温言安慰:“虽然此次劫营损失三员先行官,但咱们的总兵力是孔宣的三倍,三个打一个还打不过么?时间不早了,都各自安排轮值的将士,下去歇息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第二日一早,孔宣便来叫阵。伯邑考全身戴盔披甲,率了诸侯将领在营门外列阵以待。他虽是生得秀丽无双,但眼睛微扫,便觉英气逼人,谁也不敢小觑了。罗欢忽然紧紧地挨到他的身畔,悄声说:“这人厉害,我去对付他!”
伯邑考微微摇头:“不可。”
罗欢不服,正待再说,却见遥遥地奔两一人一骑。一人自然是连夜请救兵去的杨戬,一身灰袍,并不着甲。一骑则是骑了火眼金睛兽的崇黑虎,他脸如黑炭,威风凛凛,一瞧便是孔武有力的汉子。
孔宣知他也是有些道术的,皱眉责问:“崇将军,你兄长乃是四大诸侯中的一支,坐享尊荣。便是将军,也得享荣华,为何却要助西岐去?我乃朝歌仁义之师,将军若回头是岸,助我擒了反贼姬发,自会上殿为你请功,将军三思!”
崇黑虎哈哈大笑:“若要请功,我自家不会请么?我兄长坐镇一方,我也自有一块封地。虽比不得朝歌繁华,却也自给自足。然则丈夫为人一生,不能助明君,也是碌碌无为。今武王陛下孟津登高一呼,四方诸侯纷纷来归,实乃武王陛下之仁,已播洒四海。孔将军纵然忠主为商,然一己之力,何能挡住西岐与诸侯大军?帝辛飞扬跋扈,骄奢淫逸,黑虎虽然不才,亦不屑佐此昏君。明君既出,何不投奔于他?”
孔宣大怒:“崇黑虎,俗话说得好,子不言父过,臣不言君过,你逾越了臣子的本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你站的这块土地,也是大商的土地,却还大言不惭!好,今日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本事,敢在本帅面前胡吹大气!”
高继能从他身后抢出:“区区一个崇黑虎,何须大帅亲自出阵?没的辱没了身份!待小将去会他一会!”
“好!”
高继能纵马前来,崇黑虎手持大斧劈面相迎。崇黑虎的坐骑乃是灵兽,高继能的马亦非凡马。马兽相交,竟并未示弱。
一柄长枪在高继能手中舞得如一团光华一般,众人只瞧见红缨子上下翻飞,却不见枪尖对着何处。他在枪上的功夫浸淫了数十年,舞将起来自然非同小可。哪吒的火尖枪法传自太乙真人,尚且只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崇黑虎一斧在手,竟自渐渐不支。
伯邑考看得担忧,忙对杨戬道:“他一路奔波,想是疲累,你不如去帮他一把?”
黄飞虎知此人正是杀了爱子之人,早已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是崇黑虎是杨戬请来,他也不好说什么。这时见他有些支拙,忙驾了五色神牛,大喝一声:“匹夫休要猖狂,为我儿天化偿命来吧!”
高继能见内飞虎状若狂猛,心里也是暗惊。他久在商朝,自然知道黄飞虎的威名。心想他的爱子为我所杀,今日必是不能善了。
崇黑虎见黄飞虎赶到,连忙一拨火眼金睛兽,跳出了战圈,把高继能让与了黄飞虎,自己则在旁为他掠阵。
黄飞虎知道他身有异术,心里便不惧高继能的异术,展开平生本事,两人战作一团。高继能的枪如一条银蟒,在空中翻滚腾挪。明明是细长的枪,在他手里舞来,却如疾风暴雨,隐带风雷之色,便知此枪不是凡品。
然黄飞虎少年成名,在战场上少说也打了百场以上的大仗,对敌经验何等丰富。高继能的枪虽然厉害,他的剑也非凡物,舞将起来,左格右挡,战了几十回合,也不能打破他的剑花。
高继能大开大阖的枪法毕竟不能持久,渐渐力弱,黄飞虎觑得真切,一把剑更舞得出神入化。高继能暗暗叫苦:黄飞虎盛之下,果然是有真本事的。自己的枪法已算上乘,竟仍不是他的对手。他的爱子在自己手下惨亡,今日必不能善了。
他一念至此,便不肯再与黄飞虎缠斗。一勒马头,便把马一撺,跳出战圈便走。黄飞虎哪里肯舍,紧追其后。高继能心里暗喜,把内囊藏着的蜈蜂袋一抖,便有几万只蜈蜂遮天敝日地朝黄飞虎飞来,便如飞蝗一般,黑压压地把太阳也遮得严严实实。
黄飞虎心下着慌之际,崇黑虎大喝:“武成王不必着惊,黑虎在此!”说着,把背后的一只火红的葫芦解了下来,拔开盖子,便有一阵黑色的浓烟冒了出来。烟里隐隐有着一只老鹰,借着烟上升的气流飞腾在空中。
那鹰通体黑色,毛色发亮。那烟虽浓,竟遮不住它的颜色。
杨戬看到那鹰,口气便轻松起来:“陛下,那鹰唤作千年铁嘴神鹰,修炼了一千年,本可幻化成人形,可惜触犯了天规,被罚永世只能为鹰。此鹰生活在极北之地,性格残忍,经多年教化,方收了性子。崇黑虎出师之时,他师父便把这件宝贝送与了他。”
伯邑考担忧地问:“那鹰唯有一只,能抵得住上万头蜈蜂么?若蜈蜂飞散开来,不知有毒没?”
杨戬笑道:“莫看这鹰也不甚大,却是专吃蜈蜂的。它的身体会发出一阵香味,咱们人倒闻得并不分明,然蜈蜂却以为是它们最喜食的一种蜜,所以万不肯飞离的。”
伯邑考将信将疑,把眼望去,果然见那黑压压的蜈蜂竟舍了黄飞虎,朝神鹰飞去。高继能急得跺脚,然那蜂却再不听他的吩咐,纷纷聚集在神鹰周围。
神鹰把翅一抖,果然十分威武。双翅不停地拍打,蜈蜂根本不能抵挡。何况,蜈蜂本是它喜欢的食物,拍了一半,张嘴吃了一半。顷刻间,那令黄天化为之丧身的蜈蜂,竟被铁嘴神鹰翅打嘴吞,吃得干干净净。仿佛还意犹未尽般,神鹰又在高继能的头顶盘旋了一阵,才又飞回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