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梁漱溟人生智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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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3 如临其境,以谅其行

第七章3 如临其境,以谅其行

我们所要做的工夫,要紧的就在转移社会之大势,把每一个人放在一个合适的场合中,使他们得以尽量发展其天才。

——《我们应有的心胸态度》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这是为很多人所接受的对曹操的评价。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代中却走向了相反的道路。梁漱溟先生说:“为能臣,为奸雄,其权不在于他自己,而在于治世乱世的社会环境。”并由此感慨,“个人在社会中的分量真是太小了,社会环境之力真是太大啊。”

每个人出生的时候或许差别不大,但是二三十年的光阴会把他们雕刻得迥然不同。这里有他自己的意愿,但是有很多都是不期然的遭遇造就了无法预见的人生。也许你是一棵仙人掌,但是在温暖湿润的土地上成长,怎么可能经历长在沙漠里那些兄弟所受的考验呢?但是没有经历,不代表无法理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特定的位置啊,那些兄弟正是在那种在你看来匪夷所思的环境下挥舞着坚硬而锐利的刺。也许,如果你生在那片土地上的话,你也会的。这样去想,就会容易接受很多了。

春秋时鲍叔牙和管仲是好朋友,两人相知很深。他们俩曾经合伙做生意,一样地出资出力,分利的时候,管仲总要多拿一些。别人都为鲍叔牙鸣不平,鲍叔牙却说,管仲不是贪财,只是他家里穷。

管仲几次帮鲍叔牙办事都没办好,三次做官都被撤职,别人都说管仲没有才干,鲍叔牙又出来替管仲说话:“这绝不是管仲没有才干,只是他没有碰上施展才能的机会而已。”

更有甚者,管仲曾三次被拉去当兵参加战争而三次逃跑,人们讥笑他贪生怕死。鲍叔牙再次直言:“管仲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家里有老母亲需要奉养啊!”

虽然鲍叔牙处在管仲那样的境地未必会和管仲作出同样的选择,他可能不会多拿钱,不会当逃兵,但是他懂得管仲的选择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而世界上不是也有很多这样的人吗?所以,他能够谅解这种行为。

后来,鲍叔牙当了齐国公子小白的谋士,管仲却为齐国另一个公子纠效力。两位公子在回国继承王位的争夺战中,管仲曾驱车拦截小白,引弓射箭,正中小白的腰带。小白弯腰装死,骗过管仲,日夜驱车抢先赶回国内,继承了王位,称为齐桓公。公子纠失败被杀,管仲也成了阶下囚。

齐桓公登位后,要拜鲍叔牙为相,并欲杀管仲报一箭之仇。鲍叔牙坚辞相国之位,并指出管仲之才远胜于己,力劝齐桓公不计前嫌,用管仲为相。齐桓公于是重用管仲,果如鲍叔牙所言,管仲的才华逐渐施展出来,终使齐桓公成为春秋五霸之一。

在其位,则当谋其政,鲍叔牙为齐桓公尽心尽力,所以他也懂得忠诚的可贵:俸君之禄,忠君之事。虽然各事其主,但是鲍叔牙理解当时辅助公子纠的管仲只是在尽心尽力而已,所以才向齐桓公大力推荐。而很多时候,谅解别人,能够让自己过得更轻松一些,自在生活。

米开朗琪罗刚雕好大卫像的时候,主管这件事的官员过来察看。他左看右看,然后皱起了眉头,说:“鼻子太大了!”

“是吗?”米开朗琪罗站在雕像前面看了看,好像也赞同他的观点:“可不是吗!没关系,我马上改,等一会绝对让您满意。”

他说着就拿起工具爬上架子,叮叮当当地修饰起来。

过了一会儿,米开朗琪罗就修好了雕像,他请官员到架子上去检查:“您看,现在可以了吧!”

官员爬上架子看了看,高兴地说:“是啊,好极了!这样才对啊!”

后来,朋友问他:“我觉得你雕刻得很好啊,为什么他说不好,你就马上修改呢?艺术家应该坚持自己的原则,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妥协。”

米开朗琪罗竟然笑了:“我刚才只是到上面做做样子,其实我根本没有改动原来的雕刻,只是官员自己的错觉而已。”

米开朗琪罗当然知道官员对雕塑的欣赏能力不如自己,但他看似做了妥协。因为他明白,这位官员只是想要摆一下自己的官架子而已,很多有点权势的人都喜欢这样做,所以他没有与之争辩——与审美水平完全低于自己的人探讨这样的问题有意义吗?所以,他选择了谅解的方式——谅解对方的浅薄。这样,他既满足了官员的虚荣心,也维护了自己作品的艺术水准。

王国维称《红楼梦》为悲剧中的悲剧:由于剧中之人物之位置及关系而不得不然者,非必有蛇蝎之性质与意外之变故也,但由普通之人物、普通之境遇逼之,不得不如是。

不只是《红楼梦》中如此,每个在现实生活中的人又何尝不是被自己所处的位置、被各种的社会关系所包围着呢?梁漱溟先生说,要把每个人放到适当的场合去展现他的才华。同样,他也向我们指出了这一点:这个场合对他的行为起了或正或负的影响,所以就像看待历史人物是要把他们放到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去评价一样,在所遇见的人有了异议时,也该从对方的角度试着去理解。如此,很多的不解之结或许都能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