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可悲之人,忙忙碌碌而无所作为
所谓机械性,是指很愚蠢而不能清明自主,像完全缺乏了自觉的在哪里转动而言。
——《心理的调整》
奔走劳碌了一天之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躺在床上,心中却依然有挥之不去的空虚感,仿佛自己是在空中撒网,网再大再密,自己撒得再勤,得到的也不过是虚无的风。
日子一天天过去,人的生命就在看似忙碌的状态下度过。这种与生物类似的机械性是很可怕的。机械性,就是不自主。梁漱溟先生认为,人在这种机械状态下,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人类最大的可怜就在此”。
梁漱溟先生说:“就是自己夸张、好出风头的心,都是要不得。这种心不死不行……可是懒散不振也不行!这种懒散不振,就是机械性、不由自主的下贱性,是从内心的矛盾冲突来。”
很多人日复一日地做着手头的工作,似乎很充实、很上进,其实也是一种懒散和不振,没有用心思考自己的生命。
一天,一个人想要往墙上挂幅画,找来锤子后,又找来了钉子,一钉才发现这个钉子吃不住劲儿,这幅画挂不牢固。怎么办呢?他想了想,决定先打一个小木头锲子,把锲子先嵌到墙上,然后再把钉子钉到木锲子上,这样的话,钉子就能够吃住劲了!
于是,他放下了钉子去找木头。找着了以后,发现木头太大了,有点不合适。于是他想再去找把斧子把木头修整一下,就去找斧子,找着以后觉得斧子也不行,必须得锯,又去找锯,找到锯以后发现,锯少了一个手柄,然后又去找手柄,就这样一轮一轮找下来,等到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凑齐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要干什么了,他早就忘了那幅画了。
这个人为了一幅画,不知不觉中做了大量自己没有预料到的工作,而做完这些之后,却忘记了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哲学上有一个词叫做“异化”,就像故事中的这个人一样,原本是由他主动去挂画的,或许是为了让墙壁不再光秃秃,或许是为了提高房间的艺术感,总之挂上这幅画对他是而言有一定意义的。但是现在,却变成了他跟着活在走了,这就是异化。如此丧失自主性的行动,还有意义吗?当他发现手中满是斧子、锯子之类却不知道要做什么时,必然是空虚的。而梁漱溟先生说“人类优长之处,即在其生命比其他物类少机械性”。
有位青年画家想努力提高自己的画技,画出人人喜爱的画,为此他想出了一个办法。
他把自己认为最满意的一幅作品的复制品拿到市场上,旁边放上一支笔,请观众们把不足之处给指点出来。
集市上人来人往,画家的态度又十分诚恳,许多人就真诚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到晚上回来,画家发现,画面上所有的地方都标上了指责的记号。也就是说,这幅画简直一无是处。
这个结果对年轻画家的打击太大了,他委靡不振,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绘画的才能。他的老师见他前不久还雄心万丈,此时却如此情绪消沉,不明就里,待问清原委后哈哈大笑,叫他不必就此下结论,换一个方法再试试看。
第二天,画家把同一幅画的又一个复制品拿到集市上,旁边放上了一支笔。所不同的是,这次是让大家把觉得精彩的地方给指出来。到晚上回来,画面上所有地方同样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记号。
“哦!”画家不无感慨地说道,“我现在发现一个奥妙,那就是:我们不管干什么,只要能使一部分人满意就够了。因为,在有些人看来是丑的东西,在另一些人眼里却是美的。”
青年画家从此大彻大悟,后来在画坛上也有了一番成就。
自觉,表现在外,有时就是有主见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有所为,有所不为。就像这个画家的老师所教导的一样,人何必随波逐流?每个人的见识不同,又何必以此苛求自己?此处或许是别人的桃源,却并非是我的家。
不论是陷入外物的支配,还是自己习性的驱使,都不是件好事。梁漱溟先生说:“人若只能在本能支配下过生活,只在习惯里面动弹,那就太可怜了。”这个时候的人,令他前进的不是对前方的向往,而是出于后面的推力。自己不知应当有何作为,又怎能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