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季羡林人生智慧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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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择善而从:知己难求,良友可期6

6为友谊预留成长空间

我同乔木相交60年。在他生前,我有意对他回避,绝少主动同他接近。这是我生性使然,无法改变。他逝世后这一年多以来,不知是因为什么,我倒常常想起他。

季老一生交友无数,有学者、有作家、有普通老百姓,也有做官之人。而乔木或许是其中较为特殊的一个。其特殊之处就在于,乔木与季老的友谊,是在乔木逝世一年后才让季老感知深切的。季老在文章中曾说,自己与乔木的关系有些微妙,生前相交60年,往来却不频繁,直到乔木去世,季老才大梦方醒般,理解自己与乔木的这段挚诚友谊。

“我像老牛反刍一样,回味我们60年相交的过程,顿生知己之感。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感到过的。现在我越来越觉得,乔木是了解我的。有知己之感是好事,然而它却加浓了我的怀念和悲哀。”

季老之所以说有些悲哀,是因为他明白这段友谊有些晚了,大有后知后觉的意味。除了怀念和悲哀我们还可以体会出什么呢?或许是一种经营友谊的方式吧。友谊的成长是需要空间的,认识这段友谊也是需要时间的。

孔子曾经说:“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意思是说晏子是个了不起的人,很善于和人交往,他和老朋友交往,相处得越久,就越是互相尊敬,甚至有些距离。我们现代人听到这句话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甚至会认为这算交友吗?好朋友不是要亲密无间吗?其实这句话蕴藏着很深的交往艺术。有的人因为和老朋友交情深厚,相处起来无所顾忌,时间久了,一对“死党”可能会变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在文坛,流传着两位世界级文学大师的故事,从反面印证了晏子的正确性。

加西亚?马尔克斯是1982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巴尔加斯?略萨则是近年来被人们说成是随时可能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西班牙籍秘鲁裔作家。他们堪称当今世界文坛最令人瞩目的一对冤家。他俩第一次见面是在1967年。那年冬天,加西亚?马尔克斯应邀赴委内瑞拉参加一个他从未听说过的文学奖项的颁奖典礼。

当时,两架飞机几乎同时在加拉加斯机场降落。一架来自伦敦,载着巴尔加斯?略萨,另一架来自墨西哥城,它几乎是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专机,两位文坛巨匠就这样完成了他们的历史性会面。因为同是拉丁美洲“文学爆炸”的主帅,他们彼此仰慕、神交已久,所以除了相见恨晚,便是一见如故。巴尔加斯?略萨是作为首届罗慕洛?加列戈斯奖的获奖者来加拉加斯参加授奖仪式的,而马尔克斯是专程来捧场的。

他们几乎手拉着手登上了同一辆汽车,他们不停地交谈,几乎将世界置之度外。马尔克斯称略萨是“世界文学的最后一位游侠骑士”,略萨回称马尔克斯是“美洲的阿马迪斯”;马尔克斯真诚地祝贺略萨荣获“美洲诺贝尔文学奖”,略萨则盛赞《百年孤独》是“美洲的《圣经》”。此后,他们形影不离地在加拉加斯度过了“一生中最有意义的4天”,制定了联合探讨拉丁美洲文学的大纲和联合创作一部有关哥伦比亚—秘鲁关系小说。

略萨还对马尔克斯进行了长达30个小时的“不间断采访”,并决定以此为基础撰写自己的博士论文,这篇论文也就是后来那部砖头似的《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弑神者的历史》。 拉美权威报刊及时推出了《拉美文学二人谈》等专题报道,从此两人会面频繁、笔交甚密。于是,全世界所有文学爱好者几乎都知道:他俩都是在外祖母的照看下长大的,青年时代都曾流亡巴黎,都信奉马克思主义,都是古巴革命政府的支持者,现在又有共同的事业。作为友谊的黄金插曲,略萨邀请马尔克斯顺访秘鲁,后者谓之求之不得。在秘鲁期间,略萨和妻子乘机为他们的第二个儿子举行了洗礼,马尔克斯自告奋勇,做了孩子的干爹。孩子取名加夫列尔?罗德里戈?贡萨洛,即马尔克斯外加他两个儿子的名字。

但是,正所谓太亲易疏。多年以后,这两位文坛夙将终因不可探究的原因反目成仇、势不两立,以至于1982年瑞典文学院不得不取消把诺贝尔文学奖同时授予马尔克斯和略萨的决定,以免发生其中一人拒绝领奖的尴尬。当然,这只是传说之一。有人说他们之所以闹翻是因为一山难容二虎,有人说他们在文学观上发生了分歧或者他们原本就不是同路人。这听起来荒唐,但绝非完全没有可能。后来,再也没有人能把他们撮合在一起。

看完了上面的故事,我们不得不感慨“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句话的正确性。朋友相处需要距离和空间,适当的距离产生美,成就永久的友谊。

明白了这点,在与朋友交往的时候,可以适当拉开距离,放宽些空间,即使这空间隔着几十年,只要我们慢慢经营,适当维系彼此间的关系,友情就会长久顺畅发展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