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小二闻言色变，差点闪了舌头，“吕大人，这，这事小的可做不了主，不如我先去问问掌柜。”
吕煜闷哼了一声，“去吧。”
“是，是。”
小二连连称“是”，转身便出了雅间。
小二拿着帐单不敢耽搁，径直下了二楼，却并未去柜台，而是往天下第一楼的后院跑去。
“东家……”
月色下，北堂望月凝神坐在院中的石椅上，在他面前摆满了各种食材，而他手执着一把锋利的小刀，正专注的在豆腐上雕刻一只只有姆指大小，初俱雏形的金蟾。
小二本是风风火火的走进后院，见北堂望月正在雕刻，遂停下脚步，老老实实的候在一旁，却是不敢上前打扰。
北堂望月似乎没有发现小二的到来，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手里的金蟾上。
院中夜风轻拂而过，一只飞蛾拍着翅膀扑向廊下的灯火，却只得片刻的光明便焚身一炬……时间，仿佛停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北堂望月的巧手下，一座精妙绝伦的豆腐食雕——“刘海戏金蟾”，栩栩如生的静立于鎏金漆盘之上。
“什么事？”一旁小厮端上清水，北堂望月净了净手。
小二这时才敢走动，忙把帐单递到北堂望月的面前。
“是司刑寺评事史吕煜吕大人说把帐记在您的头上。”
“吕煜？”
“正是。”
“多少银子？”
“一共是一千三百二十八两。”
果然，北堂望月一听这话也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据他所知，吕煜并不是那种贪慕享乐之人，何以会如此大手笔的跑到天下第一楼来挥霍？
“他可有带人来？”
“带了一名眉清目秀的年轻小子，看吕大人的样子似乎有意讨好。”
“噢？这倒是奇怪了。”北堂望月眸中掠过一丝兴味，片刻朝小二摆了摆手，“罢了，你且下去吧。”
“是，东家，那这帐？”
“暂时让他记着。”
“小的明白了。”
北堂望月见小二离去，忽的心念一动，遂把他叫住。
“等等。”
“东家还有什么吩咐？”
“把这个拿去给吕大人，就说是我给他加的菜。”北堂望月用手一指自己刚刚雕成的“刘海戏金蟾”对小二道。
“是。”小二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端起这盘颤颤微微的豆腐，这才告退离去。
就在小二去讲示北堂望月的时候，沈灵也没闲着，嘴上跟吕煜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脑袋里却一直寻思着怎么才能继续赖着吕煜这个冤大头不走。
“对了，小兄弟，听你口音似乎并非长安人士，不知来长安是探亲还是访友？”
来了，重点终于来了。
沈灵眉梢一动，知道现在可是关键时候，一个回答不好，她的长期饭票可就飞了。想到这儿，沈灵故作黯然的长长叹了口气。
“吕大人有所不知，其实小弟来长安是为了投靠我一房表舅舅，只是没想到，事隔多年，早已经物是人非，不得以这才在街边卖画。”
吕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知小兄弟的表舅叫什么名字？我也可以帮你打听打听他们一家搬到哪里去了？”
沈灵暗骂吕煜真是鸡婆，问这么多干嘛。可表面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又叹了一声，“吕大人有所不知，我表舅其实并非搬走，而是几年前病故了，留下表舅妈一个人，去年她也改了嫁，所以我现在可以说是举目无亲，抬头无故，只盼着能谋份差事，只求温饱。”
吕煜沉默下来。以他多年办案的经验来看，他虽然觉得沈灵并不像那桩杀人案的凶手，但她说话颠三倒四，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眼下确实是无处可去。
想到这里，吕煜主意已定，于是对沈灵说：“小兄弟，如果不嫌弃，不如由在下替你在衙门里谋份差事可好？”
沈灵一听吕煜居然要帮自己找工作，而且还是政府公务员，心里不由大赞他虽然看着不太可靠的，却原来这么上道儿。
“吕大人，可是我一不会抓贼，二不会破案，别到时候给吕大人您丢脸……”
吕煜哑然一笑，忽然觉得眼前这女扮男装的小丫头也不是一点优点也没有，至少还挺善解人意的。
“这你倒不用担心，我看小兄弟你廖廖几笔就能把人物画的入木三分，以后便在衙门里专门负责画影图形，协助官差捉拿凶犯，你愿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沈灵大喜，庆幸自己的好运气居然流落在了唐，难怪她在现代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年过22岁，居然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这算不算时来运转啊。
“吕大人你真是大好人，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沈灵连连道谢，这次到是发自内心的。吕煜看得出来沈灵其实并没有太深的心机，有的只不过是古灵精怪的小心思，于是更肯定她不可能是残忍的杀人凶手了。
雅间内，两个正聊的热火朝天，忽然门帘一动，小二去而复返，手里还多了个盘子。
“吕大人，这是我们东家给您加的菜。”
小二点头哈腰的把那盘精品豆腐摆上桌，然后把帐单送到吕煜面前，“东家说帐便记下了，不过得讲吕大人签个字儿。”
吕煜本就没打算付帐，所以签不签字结果也没什么区别，于是大笔一挥，在帐单上写下了自己的大名。
“名我可是签了，帐你可得找北堂那臭小子清。”
“小的明白。”小二见吕煜和沈灵都不动桌上那盘豆腐，忙道：“二位快请动筷，这可是用天下第一楼最有名的‘西施面’雕成的，不尝一尝可是会暴殄天物了。”
沈灵若是肚子还有空余当然不会放过，尤其这盘豆腐雕功如此精巧，看得出来这位大厨是用过心思的，可不管再怎么精致必竟是盘豆腐，如此一来，沈灵还真没什么胃口了。
“豆腐就豆腐喽，还叫什么‘西施面’？”
小二也不动怒，耐心的介绍道：“客倌有所不知，既然叫‘西施面’那这豆腐就肯定不一般，这可是我们天下第一楼的东家亲自栽种，研磨，点制而成，白而不妖，嫩而不腻，丝滑软糯，入口即化，可是不可多得的绝佳美味。”
“有这么好吃？”沈灵认定小二夸大其辞，可还是不由自主被他引诱，想着少少的吃一小口，应该不会占什么地方吧。
吕煜倒是听说过“西施面”，见却是头一次见，听小二一说，这馋虫立刻爬了出来，于是不客气的拿起汤勺挖了一勺，“早就听说‘西施面’千金难求，今天说什么我也得尝一尝。”吕煜说着一勺豆腐已经大敕敕的送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