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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大家欢快的说着工作上的事,公司的新鲜事,社会上的事。说到兴致高处,一起举杯,不忘说些领导有方,决策英明之拍马奉承之语。张、王二位助理这些功夫一向游刃有余,只剩下跳梁小丑——年轻的张华在那里说着浅薄的溜须的话。小李不易察觉的撇撇嘴。

落落只吃自己的菜。她不参与,也不喝酒,没菜可吃了,就端坐,眼睛上瞬不瞬的看大家精彩纷呈的演出。不看白不看,有免费的演出,何乐而不为?

部长一直在看她,落落知道。一个男人的自尊被冒犯,他会生气发怒,一个醉酒男人的自尊被冒犯,他会打架骂人,一个醉酒领导男人的自尊被冒犯,他会做什么?

部长不动声色,招呼着大家端起酒杯,说:“这一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职代会、党委会开得很顺利,很成功,这都是和大家的努力分不开的,这几个年轻人,也表现得很不错,尤其是小李,一直很踏实,月月呢,新来的,而且是中文系毕业,要多学习,好接过担子。来,喝酒。”酒杯放在嘴边,只看着大家,笑说:“男同胞们都干了吧,女同胞们喝一半。”

落落的倔强又上来了,她站起来,看也不看别的人,只对着部长,说:“部长,我真的不能喝酒?”

他脸色立刻沉下来,还要矜持地问:“怎么呢?”

本来理直气壮的落落忽然觉得委屈,为什么要被这么多人逼着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不过是一份工作,不过是一份谋生的手段,怎么还要把自己的灵魂和自尊都放在里面?难道你王助理那样十几二十几年一直做着这样狐假虎威、点头哈腰的姿态,她不觉得是一种分裂吗?

知道自己不是激烈的人,不是任性的人,不可能甩袖就走,只好强笑解释:“我身体一直不好,真的喝不了。”

王助理一直在看着落落。落落眼神里的那份倔强让她不由得插嘴:“落落身体是不好,前一阵还流产了,我不是跟您请示过?您说让她好好歇着。”

落落的伤口又再一次被揭开。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因为感冒才放弃的这个孩子,可没有人知道,是这个孩子放弃了她。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种种情绪情感行为,没能给他提供一个良好的环境,所以他用这种沉默的方式抗议离开。眼泪毫无预警地涌上眼眶,落落低下头去。

“哦,哦,那落落就别喝了。我宣布一下,以后落落有特权,可以不用喝酒。”

非得要用这种抗争来挽回自己被冒犯的尊严吗?落落无比凄凉。自己能有多少精力?自己能有多大本事?偶尔做一个潇洒自如的自己,不知道坑杀了自己多少的细胞。不过是想平静而安稳地活着,不受别人的要挟和强迫,怎么就这么难!

落落给子任打电话,不通。春日的夜晚,仍然有点凉。窗外的树上,叶子已经大而饱满,颜色也变成了浓郁的墨绿。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绵细悠长,轻轻打在玻璃窗上、青石板路上、树上,沙沙的响着,像是寂寞的歌唱。落落睡不着,很快心也就湿了。她想“我和子任,隔着电话线,身处异地,他那边可也在下雨?他可知我在想他么?他可会想我?为什么陪伴我的,只有这凄清的春雨?说不定他那里热热闹闹的,又在喝酒。见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自己,定然是笑笑对别人解释:是老婆。但肯定会加一句,没事,我回去给她回,然后又投入到喝酒的氛围中去。”

胡思乱想着,沉沉睡去,梦里也为意识留了一块空间,手机近在咫尺,唯恐子任打来电话的时候自己听不见。

子任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落落很生气,气他根本不关心自己。明明手机上有来电显示,他为什么看见了不立刻给自己回,他不知道自己担心他吗?办公室里有人,落落不敢多说。子任哼哈地说了两句话,就说:“没什么事吧,我挂了啊?”

“你这个人,真是……”落落想暴跳,想愤怒,可是都说不出来。这样的电话,打它干吗?就为了问问自己吃了没有,在哪呢,干吗呢?

没吃又怎么样?他能做些什么?就是在一起的时候,自己生病的时候吃不下饭,也没见过他肯屈身做些适合的饭。

在哪呢?除了上班就是上班,还能到哪里去?为什么隔着千里万里,就说这么一句毫无意义的废话。

干吗呢?干吗呢?落落听到这三个字要抓狂。除了麻木而枯燥的报纸,就是小四的黑字,看得眼睛酸痛,甚至要反胃。来这里快一年了,自己没动过一次笔,没写过一首小诗,没写过一篇散文,更别说小说了。天啊,这样的日子,要怎么过?何时是个尽头?

落落想哭,想说和子任一起去,离开这里,想说子任你多陪我说会话。你晚上没时间,要开会要看设备,你白天也没时间,要开会,那我怎么办?可是这些话都说不出口。落落的面子下不来。这一求,就失去了自己的自尊和自强。这样的懦弱和软弱,是落落无法正视和承受的自己。她宁可忍着,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果然子任在那边沉默了一会,急急地说:“我要开会了,没事挂了啊。”

落落没等说话,已经只见话筒那边悄无声息。自嘲地苦笑:“没事?呵,我有事,你不一样得挂掉电话吗?”

月月问落落:“给姐夫打电话了?”

落落点头。

“你们俩调到一起算了,这么分着,多不好啊。”

得,老生常谈的话题又来了,落落苦笑:“没那么简单,以后再说吧。”

落落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这是子任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不体贴。夫妻夫妻,怎么会这么的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