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灼
走在夜色凄迷的街,眼睛有点痛,风有点冷。心里想着,这冬天还是来了。
是最怕冷也最怕热的人,可是一直抱怨着暖冬。能在冬天还有闷热的时节,可以不用包头包脚,能看见蓝天暖阳应当是一件幸福,起码也是一件高兴的事。但是不。生活中一直有的,本来应当存在的,有的时候不觉得,但不能没有。也许只是习惯——思维上的习惯。这习惯像是空气,没有了,会觉得烦躁,窒息。
当冷空气袭来的时候,跺着冰凉的脚,瑟瑟的站在风中,任风飘起长发,慵懒地围在脖子间,杂乱而拥挤,但是却温暖。不戴帽子,没有围巾,赤着手,就这样裸露在冷空气的刀剑之下。自嘲说:不知道是真怕冷呢还是习惯了在冷天呻吟着冷却放任自己这样暴露在冷厉的空气下。
一向是个冷漠的人,不仅神情,就连心也是冷的。
眼睛是冷的,触目所及,都能看出悲观绝望的黑色来,即使蓝天绿树,也是忧伤;即使喧嚣热闹,也是寂寞。无论有多少人,在自己的眼中,都是匆匆来去的过客,与自己没有交集。
神情是冷的,好像太习惯于清冷的或低头或仰着头,与其说是清高不如说是怯怯而冷漠地,把自己隔绝在人和有声的世界之外。怕被人拒绝,所以先用神情和肢体语言拒绝所有的人——无论是陌生的还是熟悉的。偶尔从窗口看见熟悉的人那种纯真而坦然的微笑和挥手,居然也会露出纯真而坦然的微笑,还有感动。为这一丝不经意的人之常情而感动。
心也是冷的,从来没大起大落的悲喜。
间或有愤怒,但那似乎就是支撑生命的动力和勇气。
拒绝悲喜。为什么?仿佛看透了红尘一般,人生不外是生离死别,不外是儿女情长,不外是争名逐利,好像人生中已经很难再有感天动地之真之纯之善。
都凝聚在了文字和虚幻的影视和文学作品里。明知道生活中没有,所以才都去那里寻觅;因为生活中没有,所以这虚幻的感动也让人沉迷珍惜;心魂泯灭,仍是自欺,自始到终,每个人心里都对这真纯善抱着不相信的相信,所以愿意相信,愿意被感动,愿意被挖掘;因为自己这一世似乎再难遇到这份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悲壮,所以有着追求渴望和梦幻。
忽然笑自己。世人笑我看不穿,我笑世人太疯癫。
如果有如果,我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会跳进这迷人的诱惑。
也许,一路走来,我愿意为这美丽付出代价也说不定。可是遥遥细想,似乎总是欠缺了什么。是,欠缺了那份暖意。我不再相信有温暖,即使有美丽的诱惑,我再想要,也不会放任自己跳下去。
冲动是有的,过后的悔意也是有的,但是,没有决绝的勇气。那是小女孩子的们做的事,而我,早就不是做梦的年纪,而我,不是爱做梦的女孩。
没有什么可以引起我的激动和兴趣,我就这样冷冰冰的来来去去。
甚或,就从来没在意念中想去狂热的迷醉什么,没想过去痴迷什么,没想过去疯狂地放纵和放任自己过。
可是,你说,我是火焰,一经点燃,将喷薄出一片火热。
按物质守恒来说,外冰自然内热。可我从外到内都是冰的。
我拒绝大悲大喜,我拒绝沉迷诱惑,但总要有些什么来对这冰冷进行弥补,否则,我的生命早已消磨。于是就只剩下了,灼烧自己。
琥珀碎
看着你侬我侬,情之至深,匆匆的一刹那,我恍然若失。是我太痴,还是我太执,亦或是我太天真。
这种真爱,这种至性,这种深情,我想没有几个人不想,没几个人不要。可是我却只觉得可笑。我不相信,我不承认它存在。
如果真爱,那么自身所处的责任和义务当如何?如果深爱,两地相隔,咫尺相思竟不能入骨消磨?我无法相信这种文字和语言里的情深且坚,我只相信时间和生活,会撒谎,会偷窃,会磨灭一切。
我自问:为什么这世间种种,我想要的,却一而再再而一的选择逃避和放弃,为什么我想要的,最后都化为种种不应该,不可能?如果我是一个自私的小女子,为什么要顾虑这世上种种?如果我不够自私,为什么繁华落尽,我的眼里只有我自己?
如果我想要,是不是我投身的那一刹那,就可以燃烧,共赴天堂?
但我不是。正因为我不是,我无法容忍自己做了别人的点缀,无法容忍自己成了别人的笑柄,无法容忍自己变成别人的玩具。
要玩,那应当是两个人,公平而对等。你说痴言,我说荒语;你念情思,我念春愁;你作相思,我盼夜雨;你不安眠,我心伴你;你哭我泪,你笑我欢;你迷我醉,我惶你惊;你傻我笨,你愚我蠢。否则,这样的暧昧,这样的感情,只是自己对自己的幻像,这样的感动,只是自己对自己的诱惑。
可是疼痛,在身边的空气里漫延。
我无法打碎这世界,无法打碎自己处心积虑营造起来的一切,那么只有打碎我自己。
当十指连心的痛从遥远处溢到心脏,我恨,为什么到现在,这个位置还有一颗柔软的会跳动的东西能感知到什么是痛?
我全速的把自己射出去,用终其一身的力量想要玉石俱焚,而结果,终不过是自己粉身碎骨。
而这环境,这世界,我撼不动分毫。
我想要逃开来,可是这红尘犹如棉絮,不能落到实地,给人一点安全,又不能脱身,给人一点温暖。
还会有另外一张冷冷嘲笑的面容在审视着我的懦弱和无能。
最开始就是错,那是自己的选择。到了现在,种因得果,我已在劫数之中。一生三,三生万,牵牵扯扯,连绵不断,我终于终于,仍然是没有选择的人,是没有选择资格的人。
而我的绮梦里,是我自己的挣扎,是我之挣扎而于你的诱惑,是你得而即弃的淡漠,是我对一己之情痴的自嘲。
我没有资格,没有资本。
我没法放掉我手中的,就算我不稀罕,就算我鄙薄,就算我不屑,我也不要我的付出之于你是一段你绮梦中的插曲。
可是我没法忘掉我愿意为你燃烧的那份纯真和感动。
于是把自己更冷的封存起来,如果不能解冻,就让火种自行湮灭。如果冰山融化,火种也会在冰水中消融。那么,谁来打碎它?
用嫉妒,用羡慕,用渴望,用绝望?
琥珀碎掉的那刻,我无法用这碎片拼作一面完整的镜子,那片片的,是我碎掉的心,再拼凑,也不是最初的自己。我只有等,等生命终结,等造物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