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的前提条件是陪伴。
落落不知道,两个人相陪相伴,只是不再孤单。
羞怯的两个人,有意无意地掩饰着恋情,中午仍然自己吃自己的,要么就是下了课人都走了,才一起去校外吃。出去的同学很多,落落和子任回来,与走在小街上的众多学生一样陌生,一前一后,隔了有好几米远,倒没有了往是的坦然和随意。
日子慢慢走近盛夏,从五月,到六月,阳光变得更加热烈。
落落从没午睡过,她喜欢阳光,尤其是盛夏的阳光。一个人在阳光下游逛总显得格格不入,若是和恋人一起会名正言顺几分。但子任却习惯了午睡,开始时不忍驳了落落的兴致,偶尔陪她走了几次,便再也不肯了。
落落生闷气,却不肯明说,只是在阳光下睁大双眼,定定地盯住了子任,一脸的委屈,不要求,也不说话。
这一天从外面回校,落落跟上子任的脚步,问:“去哪?”
子任一头雾水,说:“回宿舍。好几天没睡了,特别睏。”
“哦。”落落没情没绪的应着,心里却反感地说:“我不想回去。”
子任继续往宿舍走,落落却恨他读不懂自己的心事,只恨恨地站在原地不动。子任回头叫落落,落落却似一个任性而失群的孩子,倔倔地站着不动。子任只好回身,知道问不出所以然,索性不问。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知道女人的不可理喻,所以不去在这些细节上纠缠呢?
子任化大为小,装作毫不知情,诧异地问:“怎么了?”
落落用无言的沉默反抗着:“不怎么。”可惜子任听不懂落落的心语,亦无往日地慷慨激昂,只诺诺地反复一句:“回宿舍吧,回宿舍吧。”
好像每一次生气,都是一方个性对另一方个性的挑战,两个人站在被路人侧目的校园,像两头愤怒的公牛,竖着坚硬的犄角,随时备战。
落落索性挑明:“我不想回去?”
“大热的天,你想去哪?”子任耐着性子问。
“你陪我转转。”落落觉得万分委屈,这样的话出口,她的自尊就损毁几分。
“这,这……你看哪有人啊。回去睡觉吧,啊?”子任为难,推脱,搪塞。
落落更气。
怎么没有人。远远过来的不是同班同学,在陪着他女朋友转?好像每对恋人都是男的情话情话连篇,起码也是温语呢喃。可是落落和子任之间,好像总是落落话多,而子任一脸茫然,不解其中三味的时候居多。
子任目光流转,落到同学身上,不屑地讥讽说:“他天天就知道陪女朋友,班上同学都说他妻管严。”
落落撇了下嘴角,表示抗议,却没说话。心中不满:怎么陪女朋友就是妻管严了。
“走吧”。子任开始催促,同学越来越近,落落也觉得僵持下去有碍观瞻,只好抬腿走路。
一次,两次,终于有一天落落在无言中爆发。
落落心中有自己的观点,可是她没法表达清楚,更没法像子任那样义正词严地列举一二三来。于是子任眼中就只见到一个任性而倔强的落落。落落的要求本来很低,只想要子任陪着。寂寞中,不一定要倾诉,寂寞中,不一定要有心事。可是落落要这寂寞中有一根稻草。哪怕他根本听不懂,甚至只是沉默,陪着她发呆。
子任发怒,拂袖离去,落落站在街头,泪落,忍气含怨,踩着子任杳杳的踪迹,带着一心的愤恨和绝望,孤零零地飘荡在屈服的路上。
落落不明白,自己的心思,难道真的读不出来?自己的心事,难道真的表达不出来?那种理解,那种心有灵犀真的只是神话?
争争吵吵,逼得落落要一句一句地分辩谁是谁非。要能够在一次次愤怒中看见对方后退,为自己一次次的眼泪挣回一点点平衡。要在一次次对抗中磨合,寻找两个人最佳温暖而又不至于彼此伤害的距离。
落落说,我要分手。
子任说:你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幸福。没有人能懂得你的心事和心思。
落落说:我独身。我再也不要和男人在一起。
子任笑:幼稚。
父母一封一封地信中说,要学会照顾自己。你上次的那个同学,挺不错的……
这是一场只有两个人的独幕剧。是一场不见刀枪的战争。
没有输赢。
在想要控制、改变、征服对方的同时,也在被控制、被改变、被征服。
对抗是某一方要进,磨合是某一方做出退让。生活在起起落落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