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一到办公室,卫生还没做完,王姐和曹姐就进了办公室,劈面问落落:“报纸怎么样了?”
落落忙答:“昨天送到印刷厂了,今天排版。”
“那你们抓紧弄吧。”她放下包,就踩着高跟鞋,有节奏的敲击着地板,去楼上了。落落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问曹姐:“去印刷厂都怎么去?”
曹姐温柔的一笑说:“你可以跟机要室的小林子说一下,他每天都去取机要件,有车。要不就和小车班要个车。”
落落心想:才来没两天,打电话去小车班要车,谁给啊?
这几天每次打电话、接电话,对方问:“你是哪位?”
落落答:“党委落落。”
那边立刻疑惑地补上一句:“谁?你是谁?”
落落摇头叹息。尴尬,十二分的尴尬。甚至是难堪。
小光走过来说:“落落,今天你去印刷厂,把报纸排了,刚才王姐催了。”
落落心想:已经催过我了。于是无精打采地说:“我知道了。”看小光要走,就问:“小光,你平时去印刷厂都怎么去?”
小光没回头,说:“坐公交车,从医院下,然后穿过去就到了。”
落落没来得及回味,门已经关死了。
坐上公交车,落落看着陌生的城市。虽然来这个城市快两年了,可是对这里并不熟悉。车子沿着街道东拐西绕,三五下落落就晕了头,不知道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哪里。心里念念不忘的记着医院的站,还离得老远就站起来,对司机大声说:“在X医院停一下。”
车里人多喧哗,司机并没听见,车子呼一声从医院大门口过去了,落落急得大喊:“停一下,停一下。”
司机减了车速,把车停在路边,粗声大气地说:“下次下车提前说。”
落落怏怏地穿过医院,看着那一排红砖墙,有的上面划着一个圈,里面写着拆字。走了一段路,还是没见到印刷厂的招牌,就有些心慌,来来回回地望过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站在当地,看楼房间隙下在冬日阳光下泛白的青石凳,没有一个人的街道,心里无助,嘴上却说:“唉,天啊,到底在哪啊。”用这微弱的声间借以给自己打气。又乍着胆子往前走了一段路,过了一个路口,忽然看见了白底黑字的印刷厂的招牌,一颗扑通的心才落到了实处。
只有小肖在,用拖把拖着地,看落落来了,笑着打招呼:“落落来的这么早?”
落落点头,看看表,都快九点了,问:“她们都没来呢?”
“小王今天不来了,她快生了,去做检查了。赵姐今天去地税了。”
落落应着,哦了一声,找个椅子坐下,说:“你们这几点上班?”电热扇呼呼转着,这屋子里还是冷。没有暖气,只有一台崭新的空调,却是不工作的空调。
“八点。”小肖说着,把拖把拿了出去。
落落笑了一下,说:“你们这上班挺自由的啊。”
小肖走进来坐下,打开电脑,说:“嗯,我们这不固定上班的点,有事的时候就来。”
落落看着小肖打开了方正腾飞排版软件,熟练的改了日期,报纸期数,调出了文本文档。她一边排一边问:“这篇文章怎么放?”
落落有点不自然的笑,谦虚地说:“你以前怎么排现在还怎么排吧,我也不太懂,先学学。”
她不说话,只是笑笑,按照以前的模式排。落落问:“以前都是这么排的吗?也不划版?”
小肖答:“小光没划过版,都是一边排一边看,哪不合适再调。”
“那排完报纸得多长时间?”
“两天吧。”
啊!落落吃了一惊,心想:难道这两天我就要在这陪着排这个吗?她看着屏幕,忽然说:“这个横排吧。”
小肖看了一眼,拿鼠标大致量了一下问:“横排?”
“怎么了?”
“这地方横着排放不下。”
落落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说:“那就算了。”
一天下来,才排了两个版面。凡是落落有意见,以自己的审美观为出发点提出意见,小肖必然有不能那样放的理由。落落沮丧地想着小光的一句话:你是编辑,她就是排版的,你说怎么放就怎么放。落落想:为什么权利到了自己手上就会大打折扣,怎么用怎么不顺手呢?如果这样回去,到时候免不了要挨小光和王姐的批评。可是自己的谦虚里总是带了几分谦卑,在别人看来是可有可无的强势,在自己听来是不得已的一再屈服,最后的局面就是以对方为主,以自己为辅,辅到几不可见,而自己又是中间的关键角色,所以会受到两方面的冲击和批评。如果不会解释,不擅转寰,可想而知受气的又是自己。
天色黑了,小肖说要接孩子放学了,落落也要下班,就分了手,回家。落落出了印刷厂,四下里看看,一边走一边找公交车,站在路边等。天气很冷,风嗖嗖地刮,天也黑了。落落回到小区,看着大班车颤悠悠地回了小区,人们四散着各回各家,想着子任一定也回来了。回到家,子任问:“这两天你去哪了,怎么没在公司?我中午吃饭还等着你给我打饭呢。”
落落疲惫地坐在沙发上,说:“我去印刷厂了,以后中午你自己吃饭吧,我可能经常不在。”
子任哦了一声问:“你中午在哪吃的饭?”
落落眼泪汪汪地瞅着子任,说:“我中午都没吃饭。人家都回家了,我又嫌回公司来回折腾的慌,那边又不熟悉,就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