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美国悲剧
946300000104

第104章 5 (2)

第三章5 (2)

然后他们到了乌蒂加,一共花费了三个钟头才搭上开往莱科格斯的车。在车上又花了一小时又二十分钟,他们七点钟光景方到。一路上,奥维尔?梅森忙着想方设法,从这个垮了的、悲痛的泰特斯那里搜寻一些对他自己和罗伯塔过去卑微生活的片断回忆——她的大度慷慨、忠心耿耿,她的德行,她的温良心地,还有她过去工作过的那些地方和工作环境,挣多少钱,还有她挣的钱怎么花的,事情很微不足道,梅森却能体会其中的含义。

他跟泰特斯一起来到莱科格斯以后,就急忙忙赶到莱科格斯旅馆,在那里替这个父亲找个房间,让他休息一下。这以后,他到区检察官办公处去了一次,取得他可以进行工作的权力,还弄到一名警官听他调遣,调配到一名身强力壮的便衣侦探。之后,他就向泰勒街克莱德的住处走去,心里再三希望能在那里把他逮捕。可是出来见他们的是佩顿太太,还说克莱德是住在这里的,不过不是现在。(上星期二走的。据她想,是到十二号湖看朋友去了。)这样,他就只能硬着头皮说明:第一,他是卡达拉基郡的区检察官;第二,在大卑顿淹死了一个姑娘,其中有可疑情形,使他们有一定的情由,相信克莱德那时是跟她在一处的。因此,他现在非到他房间去不可,这样一说,把佩顿太太吓了一跳,她往后退缩了一下,脸上露出又诧异,又担忧,又不太相信的神情。

克莱德?格里菲思先生不会吧!啊,多滑稽!怎么了,他是塞缪尔?格里菲思的侄子,在这里很有名望的。我相信,要是您一定要知道,他们会馆里会把他的情况告诉你们。可是,像这种事,啊,不可能!”她一面望着梅森和那个给他看过证章的侦探,仿佛对他们这两个人是否老实,是否有这权力,很怀疑似的。

对这种情形司空见惯的那个侦探,已经站在佩顿太太身旁,站在通到楼上的那座楼的楼梯脚下。梅森就从衣袋里拿出他特别弄来的搜查证。

“非常抱歉,太太。不过我必须请您指点一下他的房间。这是搜查证,这位警官派到这里来听候我指挥。”她即刻意识到跟法律斗没有什么用,就神情不安地指出克莱德的房间。可是心里还是认为这是发疯的、不公道的、侮辱性的错误。

可是这两个人进了克莱德的房门后,就东张西望,他们俩立即同时注意到一只不很结实的小箱子。箱子是锁着的,放在一个角落里。侦探芳斯立即去提了一下,看有多重,结实不结实;梅森则开始察看房间里每件东西——所有抽屉里,除了有几件丢掉的衬裤、衬衫和杜布尔家、斯塔克家、格里菲思家、哈里特家一些过时的请帖以外,他还发现有一份记事表。这是克莱德从他自己的办公桌上带回家的,上面写着:“二月二十日,星期三,斯塔克家晚饭。”下面是:“二十二日,星期五,杜布尔家,”梅森即刻把这个笔迹与他衣袋里那张卡片上的笔迹对了对,笔迹完全相同。从这一点上看,他深信自己正是在他要找的那人的房间里,就把请帖拿过来,然后打量那只箱子。那个侦探也正在思量着怎么对付这只箱子。

“现在怎么办,长官?您要带走,还是在这里打开?”

“我看,”梅森严肃地说,“我们最好就在这里打开,芳斯。我过后再来拿。不过,我现在就要了解一下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侦探马上就从衣袋里抽出一柄很重的凿子,一面朝四周张望,想要找一把锤子。

“它并不很结实,”他说,“我想,只要您发句话,我就可以把它踢开。”

佩顿太太对这些情形真是惊呆了,又一心希望他们不要这么硬做,就喊道:“如果要锤子可以找到。不过,为什么不等一下,找个铜匠来!啊,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类事情。”

可是侦探拿锤子撬开锁以后,只见顶上面那小小的一格里有克莱德的一些不重要的零星衣服用品——短袜、衣领、领带、一条围巾、吊袜带、一只烟嘴、一只漆器的红色烟灰盘,还有一双溜冰鞋。可是,除了这些以外,箱角里有一个包得紧紧的包裹,里面有罗伯塔最后寄来的十五封信,是从卑尔兹给他的;还有她的一张小照,是去年送他的;另外有一个小包,桑德拉所有给他的信和请帖,一直到她动身去松树湾以前写的信,全都在里面。至于从那里写来的信,则由克莱德带在身边,放在他的胸口。能足以证明他的犯罪行为的是第三包。里面有他母亲的十一封信,开头两封寄给芝加哥邮局留交哈里?特纳特。这情形一看就知非常可疑。而这一包里另外一些信息是寄给克莱德?格里菲思的,不只是到芝加哥统一俱乐部转交的,而且是有寄到莱科格斯的。

区检察官不再看箱子里还有什么东西,立即把这些信打开来读,这是罗伯塔案的头三封信。这样,她去卑尔兹的原因就明白了。再看他母亲寄来的头三封信,他一看就知道信纸信封很蹩脚。信里暗示生活放荡得把他逼得离开堪萨斯市的那次事件及如何走正路。总之,使梅森这样一个一向克制自己,且社会经验有限的人得到一个印象,就是此人性格一开始就放荡、顽劣、荒唐。

同时,让他非常惊讶的就是他此时才知道,除了他伯父在这里对他的照应外,克莱德显然是格里菲思这一家中穷困的虔诚宗教的一员。在正常情形下,这也许能使他对克莱德案寄予或多或少的同情,可是,这时,由于桑德拉的信,由于罗伯塔那些凄怆的信和他母亲提到在堪萨市犯罪行为的话,他就深信,克莱德这种性格不只能策划这样一类罪行的阴谋,而且能残忍地做出来。至于在堪萨斯市的罪行,他必须给那里的区检察官打电报索要详细材料。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开始察看桑德拉的便条、请帖,或是表示情爱的那些信。虽然看得比较粗略,可仍然敏锐、深入。所有这些信都写在洒着许多香水、并且专门印有她名字缩写的那些信纸上。信愈写愈亲密。到后来,信上总这样开头:“克莱德,我的宝贝”,或是“最甜蜜的黑眼睛”,或是“我亲爱的小伙子”。下面全名是“桑德拉”,或是“你一人的桑德拉”。而且其中有几封是近期写的,如五月十日、五月十五日、五月二十六日的信,或是像他写上注意的那样,正当罗伯塔非常悲伤的信寄到的时候写的。

事到如今,一切就非常清楚了。一面是一个被暗暗抛弃的姑娘,而他却厚着脸皮想骗取另一女孩的爱情,而这一女孩显然社会地位要高得多。

他被这个有趣的局面所吸引,但又吓了一跳,同时意识到,这绝不是坐着默想的时候,这只箱子必须马上送到旅馆去。然后,如果有可能,他必须找到这个人,然后好设法逮捕他。他一边命令侦探给警察局打电话,想法把箱子送到他在莱科格斯旅馆的房间去,一边急忙到塞缪尔?格里菲思的住宅去,可是却发现无人住在城里,他们全在绿林湖上。不过,跟那边通过电话以后,得到一个消息,据说,这个克莱德?格里菲思,现在正在十二号湖克伦斯顿家的别墅里,在夏隆附近,芬琪雷家别墅附近。梅森内心早把芬琪雷这个名字与夏隆这个市镇与克莱德联系在一起了,即刻得出结论:他一定在这一带,说不定就在寄给他信和请帖(他刚才已经看过了)的那个姑娘桑德拉?芬琪雷的消夏别墅里。而且,“天鹅”号船长不是说过,他看到那个从三里湾来的年轻人是在那上岸的么?啊,给我抓到了!我抓住他了!

他细心思虑一下他这个办法是否妥当后,就立刻决定亲自到夏隆和松树湾去。他把克莱德的有关材料和他杀了人、要抓他这件事通知了莱科格斯的区检察官和警察局长。还有布里奇堡的警长牛顿?斯拉克、海特和他自己的助手,叮咛他们三人马上一起到夏隆去与他碰头。

同时,他假装是替佩顿太太打电话,跟松树湾克伦斯顿家的别墅通了一个长途电话。电话是佣人接的。“是的,先生,他在这里,不过现在他不在,先生。我看他是到湖那一头参加露营去了吧,先生。要捎话吗,先生?”然后,他回答梅森别的一些话,说没准他们是一起到三十英里外的熊湖去玩了。不过什么时候回来,他不敢确定,一两天内怕不回来。不过,克莱德肯定是和他们在一起。

梅森即刻就又跟布里奇堡的警长再一次通话,要他带四五个人跟他一块去。这样,他们可以在夏隆分头追捕,随地逮捕。而且把他关进布里奇堡的看守所里,让他依照法定程序,把这些惊人的事实如实招来,从掌握的情况看来,杀害罗伯塔?奥尔登的凶手肯定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