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4 (4)
“接着，她哭起来。我就打定主意，在那里我无话可说，她实在太虚弱和不安，所以我就问她有没有什么地方去玩一两天调剂一下精神，”克莱德接着说，不过，说到这里全是一派胡言，所以他期期艾艾，声音很轻，忸怩不安。每当他想干什么事撒什么谎或表现特长可又并无实力时就总是这样。他接着说：“她就同意了，说去阿特隆达克斯湖区哪个湖上吧，至于哪一个并不重要，只要我们花得起这笔钱。我当初多半因为她的心境不快就说我们还花得起……”
“那你真是为了她才去那里?”
“是的。”
“我明白了。继续。”
“嗯，她就说，最好我去楼下或哪儿找些地图指南来，也许可以找一个便宜的地方。”
“你去了没有?”
“去了，先生。”
“嗯，后来呢?”
“嗯，我们看了指南，后来挑中了草湖。”
“谁挑的?你们一起挑的，还是她挑的?”
“嗯，她拿了一份指南，我也拿了一份。她在她那一份上找到那边一个旅馆的广告，两个人二十五美元就能住一周，或是两个人每天五块，我觉得这么住一天是再好不过了。”
“你原来只打算住一天么?”
“不，先生。如果她要多呆些时日那就不一样了。我起初想也许我们可以呆一两天或三天。我拿不准，总之要把事情讲清楚，让她了解我的处境。”
“我明白了。后来……”
“嗯，第二天早上，我们就去了草湖。”
“还是分两节车厢坐?”
“是的，两节车厢，先生。”
“你们到那里之后呢?”
“嗯，登记。”
“怎么登记?”
“克里福德?戈尔登夫妇。”
“还是怕有人知道你的身份?”
“对，先生。”
“你是否设法改变了笔迹?”
“是的，先生，稍微变了点儿。”
“不过究竟为何你老用自己名字的缩写C?G??”
“嗯，最后你照原计划把分手的话说了没有?”
“我原想要是有机会就在到那里后马上摊牌，总之，最迟第二天早上一定要讲，可是我们在那里下车住定以后，她老是说和我结婚，她并不想把婚姻生活过多 久，还说自己有病，很难受，很担心，说她的目的只是想度过这一关，让小孩子有个姓，她会走开放弃我。”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们到了湖上……”
“哪个湖，克莱德?”
“当然是草湖。我们到那里后，就去划了一会儿船。”
“马上?下午?”
“是的，先生。她要去，然后当我们在湖上荡时……”(他停了一下。)
“对，说下去。”
“她又哭起来，好像一筹莫展，而且病入膏肓，十分憔悴。我就决定她是对的，我错了，归根结底为了孩子和其他的一切。不和她结婚是不应该的，所以我想到还是和她结婚为好。”
“我明白了，回心转意了，你当时有没有告诉她呢?”
“没有，先生。”
“为什么没有?你把她害得这么惨，难道还不够吗?”
“是的，先生。不过您知道，在我想和她说以前，我必须把以前的事原原本本再想一遍。”
“比如说什么事?”
“啊，某小姐，我在莱科格斯的生活，还有我们真这样跑掉会遇到的困难。”
“是啊。”
“而且……嗯，而且当时我实在不能和她说，总之那天不行。”
“那你是什么时候说的呢?”
“嗯，我对她说别哭了，还说要是她让我再考虑二十四小时把事情都想明白，也许一切都好办，也许我们会想出万全之策。”
“后来呢?”
“嗯，后来隔了一会儿，她说自己不喜欢草湖，她想我们该离开那里。”
“她说的?”
“对。我们重新拿出地图，我还问过旅馆的一个人，问他那边的湖熟不熟。他说附近所有的湖中大卑顿最美。我去大卑顿玩过一次，我把这一点和那人的话告诉了罗伯塔，她问我们为什么不去那儿。”
“你们是因为这样才去的?”
“对，先生。”
“没别的原因?”
“没有，先生，没有，当然这是回头路，也就是朝南走，我们反正是朝这个方向走的。”
“我明白了。那天是星期四，七月八日?”
“对，先生。”
“嗯，现在，克莱德你也知道，这儿人家控告说你把奥尔登小姐带到那个湖区，带到湖上惟一的目的是蓄意要弄死她，谋杀她，找个僻静之处，然后用你的照相机或一支桨，或棍子石块，打她后再淹死她。现在你怎么看，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先生!这不是真的!”克莱德声音洪亮而肯定地回答，“第一，根本不是我提议去那儿的，只是由于她不喜欢草湖，我才去那儿的。”说到这儿，他原来没坐直的身子挺了挺，尽量鼓起力量和信心向陪审团和观众看了一眼，依照原先被叮嘱的做，一面接着说：“我希望能尽力让她快乐些。”
“在周四这天你是否和前天一样替她难过?”
“你想做的事当时已确切下决心了吗?”
“是的，先生。”
“嗯，那究竟是什么呢?”
“嗯，我已打定主意，要尽力公道。整个晚上我总是想到这一点。而且，我知道要是该对她做的事我没有做，她一定会很难过，我也一样，因为她说过三四次了，说要是我不那样办，她就自杀。我那天早上已经下了决心，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要把那件事彻底解决。”
“这是在草湖，星期四早上你还在旅馆吧?”
“是的，先生。”
“你究竟想告诉她什么呢?”
“说我自己知道我对她很不对，我也很难过，并且说她的主张也很公道，说要是听完我的倾诉她还是要我，那就和我私奔结婚。不过，我首先得把我过去会改变的真正原因告诉她，说明我一直在爱着另一个人。这是很无奈的事，不管和她结婚不结婚……”
“你是说奥尔登小姐?”
“是的，先生，我还是会一直爱另一位姑娘，因为我无法忘掉她，不过，不管怎样如果她觉得这没什么，我们就结婚，即使我不能再像过去那样爱她。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可是对某小姐怎么办呢?”
“嗯，我也想到过她。不过，我认为她比较富有，就更能忍受打击。再说，我以为罗伯塔会放我走，我们照样可以做朋友，我可以尽我的一切力量帮她。”
“你有没有决定在哪里和她结婚?”
“没有，先生。不过，我知道大卑顿和草湖下面有很多市镇。”
“不过，你是不是打算事先不告诉某小姐就这么干呢?”
“嗯，不，先生，不完全这样。我心想，如果罗伯塔对我不肯放手，但可以让我离开几天，我就打算找某小姐解释一下，然后再回来。不过，如果罗伯塔不赞成，我就写信给某小姐解释清楚，然后跟罗伯塔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