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美国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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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39 (1)

第二章39 (1)

两方面意见对立,再者谁也没有对付这种局面的真本领,这当然会引起极大的灾难,除非有好运气。可是罗伯塔总在工厂里露面,他就怎么也抛不开这件事情。只要能够劝她离开这里,不总是与他见面,也许他会较冷静地思考一下。事实上他已不同于以前了,他过于迷恋桑德拉,日夜的思念已使他晕头转向。

即使到了很紧要的关头,他仍想着有关桑德拉的迷梦。他现在经常是哈里特家请吃中午饭或是泰勒家请吃晚饭,他并没有单独陪桑德拉在一起,单只要能遇见她已使他很激动了。当然,在那些比较保守的老一辈人看来,聚会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对社交方面比较敏锐的芬琪雷太太,起初对她女儿和别人对待克莱德过于的热情,觉得有些疑惑。可是,逐渐地,他也注意到邀请他的人多了起来,于是她也不太管女儿的事情了。桑德拉瞒了母亲与克莱德偷偷来往,而且别人也已对他们亲密关系的程度有了大致了解,他们经常沉醉于一种幻想之中,幻想夏天一起泛舟在湖上游,月下,疲极了的她躺在他的臂弯里,用眉目传情代替说话。

现实世界的压力在幻想世界里一点儿都没有,有的只是爱情、田园风光,他们牧歌式的幸福生活,最后稳稳地,毫无阻扰地结婚。

而就在这个时候,对罗伯塔来说,又是两个漫长而又惨淡、怕死人的两个月过去了。当初她所设想的与克莱德不同的那一步,她并没有走。这一步要是走的话,那克莱德就一定会身败名裂,为人唾骂。因为她也知道,克莱德除了在挖空心思想法子逃脱责任外,并不真心想跟她结婚,可是,她也像克莱德一样,只是在一味地拖时间,并不指望有什么行动。在前几次的谈话里,她也曾表示希望与他结婚,可他也一再地提出他那些威胁的话,只不过比较含糊罢了。他是怎么也不肯被迫与她结婚,除非她到他伯父那儿去告状。

照他心里的想法,除非他现在可以保持情况,不受到别的影响,否则他就没有力量限制她结婚,而且在那个时候,当她正需要帮助时,他也不会帮她一点儿忙的。罗伯塔通过这一点暗示,也认识到克莱德以前没有充分暴露出来的那种冷酷的心肠。其实她只要仔细想一下,当他逼着她放他进房时,他已暴露了这种性格。

她还没有什么行动,可他却怕她随时有什么行动。因此,在她向他提出威胁前,他不得不改变漠不关心的样子,装得好心好意。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于是就更加耍弄起手段来。而且,他还存在着一个奢望,也说不上是真正有信心,也就是说,如果他再假装一点,假装对她很体贴。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出路,到最后他还是愿意跟她结婚(虽然事实上他不会那样做),于是她那逼着要他马上实现的信心,至少可以削弱到最低程度。而且他也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想尽一切可以逃避的方法,可以既不结婚,又不致于被逼得逃走。

罗伯塔虽然也觉察到他态度改变的原因,她实在是太孤单了,神思恍惚。因此她也乐意听克莱德这种尽管是装出来的好心。这样她就在他摆布之下,决定再等一段时间。照他现在的说法,他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来积攒一点儿钱或者可以在工作方面安排一下,好让他至少可以抽一点儿时间出来,到别的什么地方去结婚。她就可以在别的地方成为一个合法结婚的女人,她跟小孩得到安顿之后,他就可以再回到莱科格斯来,尽自己的能力寄钱给她,他并没有把这一点向她解释清楚。不过这当然要有一个条件,她绝不能在任何地方说出她已跟他结婚,除非经过他的许可。另外有一点谅解,她也曾多次表示她愿意这么做,只要他做到这一点,跟她结婚,那就是:她需要跟他分开,理由是遗弃或是什么的。地方需得离莱科格斯远一点儿,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关于时间方面,讲好是在他跟她结婚之后一段时间里,尽管他对这一点并不满意,只要认为他跟她结婚的话,她一定会这么做的。

不过克莱德在提出这个主意时,当然并非出于真心,至于她是不是真心,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他也并不想真的离开莱科格斯,即使是为了她能摆脱这种局面。他必须离开一段时间,除非逼得他非离开不可。因为,假如离开一段时间,这一定会大大妨碍他自己的计划。因此,他就只是一味地拖延,有时还无聊地想到假结婚。在滑稽电影片里,他就见过这类事,一个假牧师,几个假见证人,合起来就足以骗过头脑简单的乡下姑娘,这只需要花一些时间,一些钱和一些勇气而己,但他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实在干不了。

他也知道,除非有很特别的力量,不然地话,他现在正冲向一场大灾难,而且要不了多长时间,就显在上面了。因此,他甚至有一种很奇怪的方法,就是万一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罗伯塔再也不接受任何拖延了,就要把他揭发出来,那他不妨也干脆不承认与她有过关系,就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始终只是部门主任对职工的关系,此外别无关系。可怕啊!真是可怕啊!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也就是在五月上旬,正当罗伯塔由于怀孕的特征,正在向克莱德解释,而且说得非常坚决:即使再镇静,六月一日之后,她就无法再在厂里工作了,因为到了那时,再也无法遮掩厂里的人们。而正在这个时候,桑德拉跟他说,最晚六月四日或五日,她、母亲、斯图尔特要到建造的新居看一下。在这之后,那晚八点,克伦斯顿家和别的一些人家也会到了,蓓拉、麦拉也可能会来。到那时候,克伦斯顿家会邀请他去度周末了,这件事情她会通过贝蒂娜安排好,之后如果顺利,其他人家也会约他去度周末。还有绿林湖上的格里菲思家,由于蓓拉的关系,他也可以不费力到那里去。总之,克莱德不太需要一些钱,就可以领略平常只有在报纸上才见到的湖上生活,并且可以在人家的别墅里见到桑德拉。再说,这些别墅主人会对他到他们那里去表示欢迎的。

同时她还告诉他,由于他一直对她很殷勤,她的父母平生第一次谈起要去欧洲过两年的旅行生活。看到克莱德听到这个消息,他的神情陡沉了下来,她自己也很难过,她说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因为除非有一个比较突然的事情使她母亲的观念一下子变了过来,否则希望是很渺茫了。于是克莱德因为热昏了头,推想着要私奔,要结婚,以为这样一来,她的父母即使反对,也没有用了。事实上,在桑德拉的心里,类似的念头,也的确朦朦胧胧地有过,只不过一直是在被抑制着罢了。她接着对克莱德解释说,她母亲希望她跟一个门当户对的年轻人结婚。她充满信心地说:“我们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年龄还小。可是到十月的时候,我年龄就到了,到那时,我想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而且,要达到目的,路并不止一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