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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富家小姐挑起的吵闹 (2)

第二十一章 富家小姐挑起的吵闹 (2)

无巧不成书,这是当时一首流行歌曲,那唱歌本儿也是奥斯本姑娘们的一位年轻朋友赠送的,在歌名下面还签上了那个人的大名。歌唱完了,乔治拍着手叫好,因为他记得爱米丽亚最喜欢的歌就是这首。施瓦滋小姐打心眼儿里指望他要求她再唱一遍,假装自顾自地翻着歌谱,不经意间她看见标题下角写着的“爱米丽亚?赛特笠”几个字。

坐在琴凳上的施瓦滋小姐急忙转身叫道:“上帝呀!这是不是我的爱米丽亚呢?就是从前和我在汉默斯密士顾女子学校同窗的爱米丽亚,我有预感肯定是她。她在哪里?她现在怎么样了?”

玛丽亚?奥斯本急忙插话道:“别说这个人了。她家里可是颜面扫地。她爸爸骗了我爸爸,所以她这个人的名字我们是羞于提起的。”玛丽亚是为着乔治刚才对她弹《布拉格之战》的粗鲁,而报一箭之仇。

乔治一跳三丈高,大叫:“你是爱米丽亚的朋友吧?如果是这样,求上帝保佑你,施瓦滋小姐。我姐姐和妹妹她们全是瞎说,她本人可没有什么错。她是最好——”

吉恩抢白道:“乔治,难道你不晓得这些话说不得吗?爸爸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乔治嚷嚷起来:“有谁能把我的嘴巴粘上吗?不让我说我偏要说,我要说她是全英国最优秀,最诚实,最温柔,最可爱的姑娘,不管她家里是不是破产了。你们两个连当她的丫环都不够格。施瓦滋小姐,如果你真喜欢她,就请去看看她吧,现在她需要身边有朋友。我重复一遍,愿上帝保佑所有对她好的人!谁要是说她好话就是我的朋友,谁要是攻击她,就是我的敌人。施瓦滋小姐,我谢谢你啦。”他边说边上前去和施瓦滋握手。两姐妹中的一个用哀求的声调对他说:“乔治!乔治!”

乔治咬牙切齿道:“就说,我偏要说。我要感谢所有爱护爱米丽亚?赛特笠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停了。原来奥斯本老先生早就走进了屋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脸色铁青,一双眼睛像烧红了的煤球。

乔治话虽被吞了回去,可脾气却被惹了上来。这时就是把奥斯本家族的列祖列宗全请出来,也制服不了他。见到父亲那凶恶的样子,他精神一振,来了个以眼还眼。那双眼睛充满了坚决、大胆,把老头儿看得锐气大失。只好把眼光移开,觉得这小子他是镇不住了。他说:“哈吉恩东夫人,让我领你到饭厅,乔治,扶着施瓦滋小姐。”他们一同走了下去。

乔治对身边的施瓦滋说:“施瓦滋小姐,我爱爱米丽亚,我们青梅竹马,从小就订婚了。”吃饭的时候,他更是说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连他自己也有点吃惊。奥斯本老头知道女士们用完餐退离饭厅后,父子俩肯定又要大吵一顿。见他这模样,心里倒愈发慌得没了底儿。

这父子两个差别就在于此:“父亲虽然武断霸道,儿子的胆儿却比他还大,不但能守,还能主动出击。乔治眼看要和父亲拼个输赢的机会就在眼前。反倒不急了,在开战之前照样不紧不慢吃自己的饭。奥斯本老头儿可没这道行,慌得心里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的。他喝了不少酒,和身边的女士们说话也神不守舍地出尽洋相。吃完饭,乔治将饭巾抖了抖,大模大样地为小姐们开了门,将她们送了出去,那毫不慌张的样子差点就把老头子气得吐血。乔治为自己倒了杯酒,咂咂嘴抿了一口,扬起眼睛盯着老爸的脸,那神态仿佛是说:“伙计,放马过来吧!”老头儿也来了点酒给自己垫底。可遗憾的是倒酒的时候手却摇晃得厉害。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脸涨得发紫地叫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的客厅里当着施瓦滋小姐的面提那个人的名字,你胆儿越来越大了。”

乔治回敬道:“你老人家别说这门子事,也不要拿敢不敢这些字眼儿来压我。英国军队的上尉可不吃这一套。”

老奥斯本怒气冲冲道:“我问我儿子话,高兴说什么就说什么,我高兴一文钱都不给他也可以,高兴让我儿子当叫花子也可以。我嘴里爱说什么,谁管得了?”

乔治傲慢地反唇相讥:“是你儿子又怎样?别忘了我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你要教训,要对我发号施令,也得用我听着顺耳的话。”

只要儿子一摆出上等人的架子,做老子的可真是又气又怕。原来老奥斯本暗地里很敬畏作上尉的儿子,佩服他比自己强,能混到风光的上等人的身份。

老奥斯本随即用尖酸刻薄的语言攻击道:“我老爸没有给我上等教育,没有给我这么多钱挥霍,我有什么资本与你比?假若我像某些人那样,能拿着老子辛苦赚得的钱去巴结人,我儿子还有什么资本对我摆臭架子,充富翁,满嘴大话呢。在我们那个年代,再有身分的人也不能去诋毁自己的父亲。假若我敢撒野,我老爸早就一脚踹我出门了。”

“我哪里在诋毁你呢?我只不过是提醒你,你儿子和你一样,也是个上等人。谁不知道你给我好多钱呀,”一面说,乔治一面掏出早上从巧伯先生那里拿来的一卷钱。“你一再地提醒我,打死我也忘不了呀!”

老头儿回答说:“还有另外的事也别忘了,假若上尉先生乐意光临寒舍的话,请千万记着,在我的地盘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至于那个名字,那个那个——你说那个——我说——”

乔治又倒了杯酒,满脸讥讽地看着他:“那个什么呀?”

老奥斯本大吼一声,咬牙切齿地吐出来:“不许说赛特笠这几个字,那一窝子人统统是无赖泼皮。他们中间任何一个人的名字都不要对我提起!”

“不是我主动提起赛特笠小姐的,是姐姐妹妹两个人先当着施瓦滋小姐的面说她坏话的!那绝对不可以!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要替她出头的。谁也不许诽谤她!咱们把人家害得够苦了,现在她走了霉运,还这么诽谤她!除了你老人家,要是还有谁再敢吐半个字说她的坏话,我拿枪打得他脑袋开花。”

老头儿龇牙裂嘴瞪眼嚷嚷:“你说!你还说!”

“说什么?说说我们怎么去害一个天使吗?是谁叫我去爱她的?除了你还有谁?本来我不一定和她结婚,也许还能自个儿往高处走再不受你束缚,还不是你一意孤行要我和她订婚的。现在人家掏出整颗心给我了,你又要我甩掉她。是她的错吗?该怪她吗?你这不是逼她上绝路吗?”乔治说得悲愤交加,情绪越来越激动,“上帝啊!用这么反复无常的手段对付姑娘,真是恬不知耻啊,她是天使,比她身边的人优秀不知多少倍,要不是她招人喜爱,性情柔顺,也不知有多少人要忌妒呢!这么一个大好人,竟会有人记恨她,可真是奇怪。”

老奥斯本嚷起来:“这些肉麻的词儿,全是胡扯,我才不爱听呢。我们家族是何等人,怎么可能娶个乞丐!假若现在你金口一开,一年一万镑的进帐就会自动进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要我也没办法,不过你就得必须离开这个家。说到底就一句,听我的话还是不听?”

乔治把衣服一扯,嚷起来:“要我娶那个混血黑鬼吗?我可厌恶她那美丽肤色。你叫弗利脱市场对面那个扫街的黑鬼收她做老婆最好,我可不敢要这种黑得像乌鸦一样的野种美人。”

老奥斯本气得脸色由青到黑,发疯地拉着铃铛带子叫管酒的上来,往常叫管酒的总是服侍他饮酒,今个儿是叫他去雇辆马车赶快送乔治上尉消失。

一个小时之后,脸色发白的乔治进入斯洛德咖啡馆的大门,对那里面的都宾上尉说:“那事儿搞定了。”

都宾问:“搞定什么事了,小伙子?”

乔治于是把他和父亲的交战原原本本地交待了一遍。他咬牙切齿地骂着,说:“赶明儿我就去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