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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2)

第三十五章 (2)

“一个锯木料和刨木板的厂子。有个叫约翰逊的人有这么个厂子,在桃树街那边,正急于脱手。他正需要一笔现款,所以想卖给我,同时留下来替我经营,只领取工资。这一带只有不多的几家锯木厂了,其余的都给北方佬烧了。现在谁要是有这么一家,就相当于拥有了一个金矿,因为现在卖木材可以要价,要多少就算多少。北方佬在这里毁了那么多的房子,如今人们的房子不够,都发疯似的一个劲儿盖房子。他们弄不到木材,要不就是缓不应急,便大量地涌进亚特兰大,他们一些是从乡下来的,因为没有黑人,已无法从事农业,还有就是那些北方佬和黑人,他们也蜂拥而至,想把我们已经被刮过的骨头刮得更干净些。我告诉你,亚特兰大很快就要成为一个大城市了,所以人们都急需木料盖房子。所以我得尽快买下这家锯木厂,我——我想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急着去挣钱的,不是吗?”

他脸红了,傻呵呵地笑起来,他在想苏伦呢。斯佳只感到厌烦。

她想向他借三百美元又觉得不好意思,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他会难办的,因为钱用作别用,他就得推迟婚期了。即使她设法博得他的同情和对未来家庭的责任感,让他答应借这笔钱给她,苏伦也绝不答应。

这个成天愁眉苦脸的姑娘,究竟怎么吸引这傻瓜的呢,苏伦不配有这样的丈夫,一点儿也不配。一旦她有了一点钱,她便绝不会为塔拉的存亡出一分钱。她只会拿那笔钱去独自享乐,也不管塔拉是否会因交不起税而被抢走或者被烧得一干二净,只要她自己能打扮得漂漂亮亮同时又赢得“太太”的称号就行了。

斯佳想起苏伦幸福的未来与自己和塔拉岌岌可危的命运便怒火中烧,觉得人生太不公平了。她连忙侧过头向泥泞的街上望去,生怕弗兰克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她想自己马上就要丧失所有的一切,而苏伦——突然她心中萌生一个念头。

苏伦不应当拥有弗克兰,以及他的商店和锯木厂!她不配享有它们!

斯佳要把这一切据为己有。这时她仿佛抓住了命运之船沉没时漂浮着的最后一根稻草,瑞德叫她失望了,但上帝却给她送来了弗兰克。

“可是,我能得到他吗?”她紧握着双拳,两眼茫然地望向雨中,“我能使他忘掉苏伦而立即向我求婚吗?我一定能得到弗兰克!”她把脸转回来,朝他浑身上下迅速地瞟了一眼,他的确不怎么俊美,牙齿长得很难看,还有口臭,而且老得可以做我的父亲——她暗暗思忖着,“此外,他还有些神经质,胆小怕事,婆婆妈妈,这些都是男人最糟糕不过的品性了,不过至少他还算个上流社会的人,我想我是可以同他凑合着生活,比同瑞德过得还好呢。他更容易被我操纵,再说,一个穷得像乞丐的人还能挑剔什么呢!”

他是苏伦的未婚夫,这一点并没有使她良心不安。要知道,她决定到亚特兰大来找瑞德的那一刻,她的道德便彻底败坏了,而如今已走投无路,把妹妹的未婚夫据为己有可解燃眉之急。

又看到新的希望,她的腰杆便挺直起来,也忘记了双脚又湿又冷的难受劲儿,她定定地望着弗兰克,致使他惶恐万分。她连忙把目光移开,因为瑞德那句话确实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头脑中:“我在一支决斗的枪上方看见过像你这样的眼睛……它们是激不起男人胸中的热情的。”

“怎么啦,斯佳小姐,你冷吗?”

“是呀,你不会介意——”她胆怯地支吾着,“如果我把手放进你的大衣口袋里,你不会介意吧?这天真冷得要命,我的皮手套又湿透了。”

“唔——唔——当然不会了!何况你还没带手套呢!真是,真是,我真是老糊涂了,我一路上只顾闲聊,忘了你在挨冻,得马上烤烤火,快,沙利!顺便问一下,斯佳小姐,你在这种鬼天气还跑出来干什么?”

“我刚从北方佬的总部出来。”她不假思索地答道。这使得他吃了一惊,两道灰黄的眉毛竖了起来。

“可是,斯佳小姐!那些北方佬大兵——唔——”

“噢,我的圣母玛利亚,我得想出个上好的谎言来才行。”她急急忙忙的思索着,她万万不能让弗兰克怀疑到她去见瑞德了,因为在弗兰克看来瑞德可是最卑劣的无赖,一个正经女人是不应该跟他那种人说话的。

“我去那儿——我去那儿是想看看有没有——有没有什么军官买我的针线活。你不知道,我的针线活可没的说。”

他慌张得往座位上重重一靠,厌恶与惶惑在他的脑海里纠缠起来。

“你到北方佬的总部去——但是斯佳小姐!你是不应当去的!你看——你看——你父亲肯定不知道!一定的!皮蒂帕特小姐也——”

“噢,要是你告诉皮蒂姑妈我就完了!”她哭了起来。要哭是容易的,因为心里本来就挺难受,可是哭出来却出乎意料。弗兰克感到很难为情却又无可奈何,即使斯佳突然把衣服脱光了也不会使他这样,他的舌头好几次顶着牙缝,叨念着“天啊,天啊!”却不知该怎样说,他心里突出一股大胆的冲动,想把她的头搂过来靠在自己的肩上,抚慰她。但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这样做过,斯佳?奥哈拉,一位漂亮得无以伦比的年轻太太,要把自己的针线活卖给北方佬,他的心开始不平静了。

她继续啜泣着,间或说一两句话,这便使得弗兰克感到塔拉的境况一定很糟。奥哈拉先生仍然处于“精神严重失常”的状态,家里已没有足够的食物来养活那么多的人,所以她只好跑到亚特兰大挣点钱来养活自己和家人。弗兰克嗫嚅了片刻,突然发觉到她的头靠上了他的肩膀。很奇怪他明明没有挪动过她的头,可她的头确实已经靠在他肩上,并且已经无力地靠在他的胸膛上,娇泣着,对他来说这可是一件既兴奋又新奇的事情,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起初是怯生生的,后来发现她并不反抗便大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

“我不告诉皮蒂帕特小姐,但你得答应我,斯佳小姐,你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你要想想你是奥哈拉先生的女儿——”

她那翠绿的眼睛无助地搜寻他的目光,

“可是,肯尼迪先生,我得养活我那可怜的孩子,现在谁来管我们呢!”

“你是个勇敢可敬的女人,”弗克兰坚决地说,“但我不想让你干这种事,那样你的家庭会名誉扫地的。”

“那么我能做什么?”她泪盈盈地看着他,好像认为他懂得一切,现在就等他的话来决定了。

“唔,现在我也不大清楚,但是我有办法的。”

“噢,我知道你一定能的!你真能干——弗兰克。”

她以前从没这样称呼过他。他又高兴又惊讶,对她感到十分亲切和充满爱护,要是能为苏伦的姐姐做点事,真是荣幸。他掏出一条大红手帕递给她,她接过来拭了拭脸,然后对他笑了笑。

“你看我这个可笑的小傻瓜,”她抱歉地说,“请别见怪。”

“才不是呢,你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女人,竟要把一份过于沉重的担子揽到自己肩上,我想皮蒂帕特小姐是不能帮你什么忙了,听说她的大部分财产都已没有了,而亨利?汉密顿先生的境况也不怎么好,我倒希望自己有个家庭接待你。”

机会来了!准是圣母和天使在守护着她,终于给了她一个天赐良机。她努力装出一副吃惊和难为情的样子,欲言又止。

“到春天我就要成为你的妹夫了,别装作你还不知道似的。”他用一种神经质口吻说,但当发现她眼里正含着泪水,便又惊恐地问:“怎么了,苏伦小姐难道病了吗?”

“啊,没有!没有!”

“准是发生什么事了,快告诉我。”

“啊,我不能,我不知道!我本以为她会写信告诉你的,噢,真丢人!”

“斯佳小姐,到底怎么啦?”

“唔,弗兰克,我本来是不想说这句话的,只是我以为——我以为她已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他焦急得直打哆嗦。

“啊,是——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她做了什么啦?”

“她真没告诉你?唔,我想她是太不好意思了。噢,我怎么竟有一个这样丢人的妹妹呢!”

这时,弗兰克连问问题的勇气都没了,他颓然地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她,脸色发青,手里的缰绳也放松了。

“下个月她就要跟托尼?方丹结婚了,噢,我很抱歉,弗克兰,她实在等不下去了,生怕自己没有人要了呢。”

弗兰克扶着斯佳下车时,嬷嬷正站在屋前的廊上,她匆匆地瞥了弗兰克一眼,待看清是谁时才改变了脸色——变得又愉快又惶惑,还掺杂有一丝歉意。她蹒跚地走向弗兰克,可当他要跟她握手时,她却咧开嘴大笑着向他鞠起躬来。

“能在这里看到家里人真不错啊,”她说,“你好吗,弗兰克先生?我的上帝,你这不是阔起来了嘛!要是我知道斯佳姑娘是跟你出去了我也不操这份闲心了,我知道她需有人照顾着。我回来一看她不在了,我就慌得像只无头苍蝇,心想她在这城里一个人乱跑,大街上可到处都有刚放出来的流氓黑鬼呢。怎么,宝贝,一声不哼就跑出去了?你不怕感冒吗?”

斯佳狡黠地向弗兰克眨了眨眼睛,尽管现在他烦恼不堪,但他还是微微一笑。

“你赶快帮我找几件衣服来,嬷嬷,”她吩咐道,“再弄点热茶。”

“我的天,你竟把新衣裳全糟蹋了,”嬷嬷嘟哝着,“我得花时间把它烘干刷净,今天晚上还得穿它参加婚礼呢!”

她进屋去了。斯佳紧挨着弗兰克悄声说,“今晚过来吃饭吧,陪我们去参加婚礼,还有,请不要在皮蒂姑妈面前提起——提起苏伦的事,那会令她十分伤心的。如果她知道我妹——我——我也受不了呀。”

“唔,我不会的,我不会!”弗兰克急忙说。

“今天你真是对我太好了,帮了我那么大的忙。”分手时她用劲握了一把他的手,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这时,在门口等候着的嬷嬷给她丢了一个难以捉摸的眼色,气鼓鼓地跟着她到楼上的卧室去,她端来一杯热茶和一块包在绒布里的热砖,俯身看着她,说道:“乖乖,你怎么不告诉嬷嬷,你到底要干什么?我一大把年纪了,身体又胖,这样跑来跑去可不容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宝贝,你能骗得了我吗?我看到弗兰克先生的脸色和你的脸色,我就知道你的心思了。早知道你来找弗兰克先生,我呆在家里不出来了。”

“好吧,”斯佳无奈地应着,同时在毯子底下蜷起来,她知道要想让嬷嬷闻不到一点风声简直是妄想,“你认为我找谁去了?”

“宝贝,我不知道,但是昨天我实在不乐意看到你那脸色。我还记得皮蒂帕特小姐在信中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