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堂吉诃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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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1)

第三十五章 (1)

《何必追根究底》故事结局;唐吉诃德大战皮酒袋

当桑丘?潘沙从唐吉诃德睡觉的顶楼上惊慌失措地跑出来时,故事就要接近尾声了,他大声喊道:

“救命呀,救命呀,好心的人啊,救救我的主人吧。他正在同与米戈米娜公主作对的那个巨人对打呀,他拼命地打呀,我从出世到现在还从未见过这样大打出手的,他那么用剑一挥,就把巨人的头砍下来了,那巨人的头就像胡萝卜一样,圆滚滚的。”

牧师还没念完的故事,这下给桑丘打断了。他说:

“你疯了吗?桑丘,你主人又不是魔鬼化身,怎么会同两千里格远的巨人打仗呢?”

正说着,他们听到睡房里闹哄哄的,唐吉诃德大声叫喊着:

“你这个强盗,给我站住,我可逮住你了。你那把短弯刀不中用了。”与此同时,大家听到他在狠命地用剑砍击墙壁。

桑丘说:“好人呀,你们别只管听呀,你们为什么不跑进去帮他的忙呢?不过,到这个时候,那个巨人一定早已粉身碎骨了,没命了,正在交待他一生的罪孽呢。我看到满地都是血,巨人的头就在血泊中。哎呀,那个头真大呀,比西班牙的皮酒袋还要大。”

店老板说:“这位唐吉诃德,或者这个唐魔鬼肯定是在砍劈那些堆在他床头的皮酒袋,这个花花公子又把流出来的酒当成血了。要不是这样的话,我愿意像黄瓜一样,随你们砍去。”

他一面说,一面朝唐吉诃德住的房间跑去,大家都跟着他跑了过去,看到唐吉诃德的姿势十分滑稽可笑。他穿着衬衣,站在那里。衬衣的前襟只能遮住大半肚子,后襟比前襟还要短五六个指头宽,而他的两条腿又长又瘦,上面全是毛,又脏得很,就像什么野兽的腿一样。他头上戴着一顶油腻的小红帽,那是店主人的,他的左手抱着一床好毯子,权作盾牌用,他的右手里拿着一把出鞘的短剑,四下里乱挥乱舞,他嘴里不时冒出一些军事术语,好像真地在同巨人打斗一般。最好笑的是,这时他还没睡醒。因为他一心想着要去完成同巨人交战这件冒险活动,脑子里异常激动,即使在睡梦中也梦到了米戈米公国,梦到了那个巨人,梦到了他就在和巨人交战。他拼死拼活地砍劈着那些皮酒袋,结果,酒袋里的酒自然流得满地。店老板见了,怒不可遏,捏紧拳头,狠命揍唐吉诃德。要不是卡迪纽和牧师赶忙把店老板拉开,老板倒真成了同骑士决斗的巨人了。即使这样,唐吉诃德还没醒过来。后来,理发师拿来一大盆冷水,对着可怜的唐吉诃德劈头盖脸地浇去,这才把他弄醒,不过,唐吉诃德仿佛还在梦中一般。

由于唐吉诃德衣不蔽体,多若泰不便观战。桑丘满屋子找那巨人脑袋,可就是没找到。他说:“嘿,嘿,我现在明白了,这屋里有魔法作祟。上次我就住在这里,就像鳕鱼干般被打得厉害,可是打我的人是谁,我却一个人影儿也没看到。刚才,我亲眼见到巨人的脑袋,他身上的血就像喷泉一样从脖子里直往外喷呢。可现在脑袋又不见了。”

店老板说:“你这个他妈的婊子养的家伙,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呀,又是鲜血,又是喷泉。告诉你吧,你这个无赖,被戳破的是我的皮酒袋,流得满地都是的是袋里的酒。我倒希望那个戳破我的酒袋的人游到地狱里去。”

桑丘说:“得啦,得啦,别烦我了。我告诉你,要是我找不到那个脑袋,我那份伯爵领地也就泡了汤,我自己也就会像水里的盐一样全没了。”

桑丘醒着时做的梦跟他的主人睡着时做的梦一样滑稽可笑。看到骑士的侍从跟着他的骑士主人一样唠唠叨叨地重弹老调,店老板简直气疯了,他发誓说,这一次决不能让他们像上次那样,赖了账就逃之夭夭,这次,骑士道抵不了他的酒,他们新账旧账都得偿还,就连被戳破的酒袋的修理费也一点不能少。

与此同时,唐吉诃德以为他的大功告成,以为那个捉住他双手的牧师就是米戈米公娜公主,便双膝跪下,毕恭毕敬地对着牧师说:

“殿下,伟大杰出的公主,您从此可以放心了,我已经战胜了您的敌人,您从此后可以高枕无忧了。靠上帝的帮助,靠我当作命根子的小姐保佑,我已经圆满完成了您的事情。”

桑丘说:“高贵的人们啊,我不就是这样告诉你们的吗?到底是谁醉了,谁疯了?看,我的主人不是把那个巨人也掩起来了吗?我这下子就要当伯爵了。”

主仆俩疯疯癫癫,大家都差点笑破肚皮,只有客栈老板与众不同,他早就气得七窍冒烟了。后来,理发师、卡迪纽和牧师费了不少劲总算把唐吉诃德抬到床上去,一上床,唐吉诃德又睡着了,他实在精疲力竭了。大家随唐吉诃德睡去,又去安慰桑丘,因为他正为找不到巨人的脑袋而发愁呢。他们还得平息店老板的气,这可就有点费事了,因为他的酒袋遭此横祸,他正怒不可遏呢。

这时,但见老板娘在店里来往走动着,大叫大嚷。她说:

“这倒霉的骑士到我们店里来,实在教我们倒霉。他现在是我的客人,我倒希望我一辈子没见过他还好些。上一次,他和他的侍从,还有他们的马和驴住了一夜,一顿晚饭呀、住的床铺呀、草料呀,还有其他东西呀,他们一文钱也没付,跑了。他说他是什么游侠骑士不用交钱,人家在搞什么冒险嘛,怎么能收钱呢!他还说是什么骑士道的规定里有这样的条文。我跟这些规定有什么关系啊?规定既然要他们不必付款,怎么又不规定要他们不吃饭呢?还有啊,这回又是为了这个骑士这家伙把我的一条尾巴拿走了,尾巴给搞坏了,上面的毛都给扯掉了。我丈夫再也不好用这条尾巴了。这还不够,他又把我的皮酒袋戳破,酒也流光了,但愿有人替我出这口气,让他流血。我可得要他们赔!要不,我就不姓这个姓了,我就不是我妈妈养的!”

老板娘气呼呼地数说着,她的那位忠诚的女佣人玛丽托内斯也在一旁帮腔。牧师答应赔偿酒呀、酒袋呀,特别是那条尾巴的损失,她们这才住了嘴。多若泰安慰桑丘说,一经他主人砍掉了巨人的脑袋的事得到证实,她又重登王位,那时一定赏他个头等伯爵。听了这话,桑丘才又高兴了起来。他发誓说,他的确亲眼见到那巨人的脑袋,而且还看到巨人的胡子一直拖至腰部。万一脑袋找不到,肯定是被魔法藏了起来了,因为这客栈他住过,有过亲身经历,这里的一切都受魔法支使。多若泰说,她相信他说的话,希望他能振作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客栈里总算安静下来了。卡迪纽、多若泰和其他人都请牧师把那个故事念完,牧师也便满足大家,拿起那本书,继续念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