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月亮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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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钻石失窃 (23)

第一部钻石失窃 (23)

“喏,”他指着地址说道,“这是我要烦你的,与月亮宝石有关的最后几个字。时间会证明我是对还是错。同时,我要带着对你诚挚的私人感情离开这里,我想,这对于我们双方都是一个荣幸。要是我退休了,我希望你能到伦敦附近我的家里来玩。我会精心布置。我保证,贝特里奇先生,我的花园里会有铺草的路。至于那些白苔纹玫瑰……”

“你种鬼的白苔纹玫瑰,除非你先在茱萸玫瑰上嫁接,”窗口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们都转过头去。原来是纠缠不休的贝基比先生急着想说话,在门口等得不耐烦了。探长摇了摇我的手,走到了院子里,热情依然不减。“等他返回来时问问他,看他是不是被我驳得体无完肤!”探长从窗口向我招呼道。“两位先生!”我回答道,心里想象上次一样从中调停。“关于苔纹玫瑰,两位都有道理!”我还不如对牛弹琴。他们一起吵着走了,双方互不让步。我最后看见他们的时候,园丁正一个劲地拼命摇头,克夫探长像抓囚犯似的揪住他的胳膊。唉,罢了!罢了!虽然我一向讨厌探长,这时我也得承认,我禁不住喜欢上他了。

这种情绪不知您能不能解释得清。您很快就不会有我和我的难题来烦您了。说完弗兰克林先生离开的情形之后,礼拜六发生的事就全部讲完了。等我再把下礼拜发生的怪事说完,我的叙述就说完了。我要把笔交给指定的人,接着说下去。您要是对这一部分叙述和我写一样烦的话——老天爷!再翻几页我们就都要如愿以偿了。

二十三

我准备好了马车,以备弗兰克林先生坚持要乘当晚的车离开我们。看见弗兰克林先生跟在行李后面走下楼来,我明白,他这是一生中头一回铁了心。

“您当真拿定主意了,先生?”我们在大厅里碰到后,我问道。“为什么不再等一两天,再给雷切儿小姐一个机会?”

他那些外国性格好像都不见了,是到了分手的时候了。他没有回答我问的问题,而是把夫人给他的信放到我的手上。信里大部分内容是在给我的信里说到过的。不过在信的结尾,有些关于雷切儿小姐的话,恐怕是弗兰克林先生下定决心的原因。

“你会觉得奇怪,我怎能听凭我女儿把我蒙在鼓里。一颗价值两万镑的钻石丢了——而按我的推测,这神秘的失踪案对雷切儿是不成其为秘密的,而且有种不得以的苦衷,使得她不得不保持沉默。是某个人还是某些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带着某种目的?我猜都无法猜。你相信我会让自己被这些琐事纠缠吗?看雷切儿目前的情形,我是会的。她现在紧张得令人不忍目睹。只能使她安静下来后,我才敢再提月亮宝石的事。为了达到这一点,我毫不犹豫地打发走了那个警官。这不是陌生人能帮得上忙的事情。他只能给我添乱;而雷切儿只要一听见他的名字就几乎要发疯。

“我对往后的日子已做好了安排。我先要带雷切儿去伦敦——一来给她换个环境,二来是给她找个最好的医生治治。你能到镇上来见见我们吗?亲爱的弗兰克林,你一定得学我这份耐心,像我这样等待。钻石丢失后,你对调查的巨大帮助,在雷切儿此时的心里,仍是不可饶恕的行为。因为你在这件事情中的盲目行动,无意中要揭穿她的秘密,更加重了雷切儿的心理负担。我不会蛮不讲理地叫你对后果负责,这后果不是你我所能预料的。雷切儿是不可理喻的——只能同情。我很难开口,可是眼下你和雷切儿最好分开一下。我能给你的惟一忠告是给她些时间。”

我把信还给他,心里着实替弗兰克林先生难过,因为我知道他是多么喜欢小姐;我看出她母亲对她的描述伤了他的心。“您一定知道那个成语,先生,”我只能这样对他说,“当事情最糟的时候,它一定会好起来。事情不会比现在更糟了,弗兰克林先生。”

弗兰克林先生折起了他姨妈的信,看起来好像并没因为我斗胆说的话而感到安慰。

“我从伦敦带着那块可怕的钻石来的时候,”他说道,“我认为在伦敦也找不出一个比这更幸福的家。看看现在这个家!四分五裂——到处充满了神秘和怀疑!你还记得那天早上,我们在激沙滩谈论我的叔叔亨卡什和他的生日礼物吗?月亮宝石总算替上校复仇了,贝特里奇,而且结果是上校没预料到的!”

说完这句话,他和我握了握手,就朝马车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走下台阶。看着他离开老地方,离开他一生中度过最幸福时光的地方,真叫人伤心。被屋里发生的事搅得垂头丧气的潘尼洛浦哭着走了过来,对他道再见。弗兰克林先生吻了她。我挥了挥手,等于是在说“只管亲吧,先生”。别的女佣人也出现了,都在墙角从他背后窥视着。他是那种让所有女人都喜欢的男人。临别,我拦住马车,请他一定要给我们写信。他好像没听见我说什么——他只是东看看、西看看,似乎在与熟悉的房屋和土地告别。“告诉我们,您要上哪儿去,先生!”我抓住缰绳,想弄清他将来的打算。弗兰克林先生突然把帽子拉下来,遮住了眼睛。“上哪儿去?”他随着我重复了一句。“我要见鬼去!”话一完,马车就起动了,马驹似乎感到了这话的灵验。“主保佑您,先生,去您要去的地方!”我刚说完这一句,他就无影无踪了。真是个活泼可爱的绅士!尽管他有那么多缺点,又放荡成性,他一离开我们夫人的家,我们都感到伤心。

礼拜六晚上这漫长的夏夜,既沉闷又乏味。

我为了解闷,拼命地吸烟、读《鲁滨逊飘流记》。女人们(除了潘尼洛浦)全在谈论罗珊娜自杀的事消磨时间。她们都认定这可怜的姑娘偷了月亮宝石,是害怕被发现才自杀的。我女儿当然坚持她一向的说法。她认为这个自杀动机站不住脚,正如小姐声称自己的无辜站不住脚一样。这种说法无法解释罗珊娜悄悄去弗利辛霍的原因,也解释不了关于睡袍的事。跟潘尼洛浦说这些没用;反驳她的话对她就像是隔靴挠痒,起不了作用。关键的问题是,我女儿继承了我的辩论特长,而且,在这一方面,她已远远胜过了她的父亲。

第二天是礼拜天。艾尔伯特用过的那辆马车空车返回来了。车夫带给我一张纸条,是夫人叫她的使女和潘尼洛浦去。

纸条上通知我说,夫人已决定礼拜一带雷切儿小姐去伦敦的家。同时,夫人还叫照料衣服的两个女佣,在指定的时间去镇上与她们会面。其他佣人也将去伦敦。夫人发现小姐很不愿意再回到这个屋里来,因此就决定直接从弗利辛霍去伦敦。我将留在乡下照看屋里屋外的事,等待下一步的安排。留下的佣人还得照样管吃管住,照发工钱。

这一切使我想起弗兰克林先生说的话,这个家是七零八落,四分五裂了。我心里不由得牵挂起他来。我越想越为他的将来担心。最终,我拿起笔给我早就认识的他父亲的贴身仆人杰弗克先生写了封信,请他告诉我,弗兰克林先生到伦敦后都在干什么。

礼拜天晚上比礼拜六晚上更糟。我们像成千上万别的人一样,在这些岛上打发掉了这个休息日——就是说,我们颠倒了睡眠时间,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不知道礼拜一给家里其他人带来什么。但这一天给我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克夫探长的第一个预言——就是说,我会从约兰德家听到一些消息这件事,在这一天应验了。

我刚在车站送走潘尼洛浦和夫人的使女,以及送往伦敦的行李,正在院子里散步,忽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渔夫的女儿瘸子露茜。这姑娘要不是瘸了一条腿,再加上瘦(照我看来,瘦是女人最大的缺点),在男人眼里,她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她有一张黑黝黝的脸,一副聪明相,一副好嗓子,还有一头漂亮的棕色头发。拐杖是她的一个不幸。而坏脾气是她最大的毛病。

“哦,亲爱的,”我问道,“你找我吗?”

“那个叫弗兰克林?布莱克的人在哪儿?”这姑娘拄着拐杖,狠狠地盯着我问道。

“像这样提到一位绅士可不大礼貌,”我回答说。“你要是想打听我们夫人的侄子,请你称他为弗兰克林?布莱克先生。”

她向我挪近了一步,那样子就像要生吃了我一样。“弗兰克林?布莱克先生?”她嘴里重复道。“你还是称他为弗兰克林?布莱克谋杀犯更合适一些。”

我忽然想起我用在已故贝特里奇太太身上的一招。碰上女人想让你发火的时候,激一激她,让她发出火来。她们一般都已准备好了应付你用来自卫的每一招,可决想不到这一着。这个时候一字顶千斤;一个字就能挡住瘸子露茜。我满脸是笑地看着她;嘴里发出“呸!”的一声。

这姑娘的怒火立刻爆发了出来。她抽出她的拐杖,狂怒地在地上连敲了三下。“他是凶手!他是凶手!他是凶手!是他害死了罗珊娜?史柏尔曼!”她扯起嗓子,尖声喊出这些话来。周围有一两个干活的人抬起头来看了看,见是瘸子露茜,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再理会了。

“他害死了罗珊娜?史柏尔曼?”我嘴里重复道。“你怎么会这么说,露茜?”  “你在乎什么?别的人又在乎什么?欧!她要早像我这样看男人,她就不会死了!”

“这可怜人一直对我很好,”我说道:“而我也总是尽力帮助她。”

我尽量温和地说出这些话,因为我不想再激怒这姑娘。刚才我只注意到她的脾气。现在我注意到了她的痛苦——而痛苦,你会发现,在下层社会往往是蛮横的。我的话使露茜消了一些气。她垂下头来,趴在她的拐杖上。

“我爱她,”姑娘放低了声音说道。“她过的是痛苦的生活,贝特里奇先生。那些坏蛋虐待她,逼她走斜路。可即使这样,也没叫她昧了良心。她是个天使。她本可以和我在一起幸福地生活。我原打算和她一起去伦敦,和她像姊妹似的靠缝补一块过活。那个人来了,把一切都破坏了。他勾引她。别说他是无意的,不知道这事。他应该知道。他应该同情她。‘我不能没有他——欧,露茜,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她就是这样说的。残酷,残酷,真是太残酷了!我对她说,‘没有男人值得你这样为他烦恼。’可她说,‘有些男人值得为他们去死,露茜,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存了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