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基督山伯爵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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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公债的起落 (2)

第十五章 公债的起落 (2)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伯爵说,“我就有勇气坦白对您说了。邓格拉斯先生是我的银行家,而维尔福先生因为我碰巧有幸帮了他一次忙,曾经非常客气地来拜访过我。我猜想宴请宾客和奔赴宴会将会接连不断的。现在,为了表示我并不希望他们请我,同时也为了要比他们抢先一步,我想请邓格拉斯先生夫妇和维尔福先生夫妇到我的阿都尔乡村别墅去吃饭。如果我同时邀请您和您的父母,那么这一次宴会看起来就像是一次促成婚事的宴会了,至少马瑟夫夫人会这样想的,尤其是如果邓格拉斯男爵赏脸带着他的女儿同来赴宴的话。如果这样,您的母亲就会对我产生一种厌恶的感觉,而那却是我绝对不愿意做的事,正巧相反——这一点,请您能够随时向她提及——我十分希望能获取她的好感。”

“真的,伯爵,”马瑟夫说,“我全心全意地感谢您对我这样坦白,而且我会很感激地接受您将我排除在外的这个建议。您说您很希望能获得我母亲的好感,我向您保证,她对您的好感已经很不平常啦。”

“您以为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基 督山十分感兴趣地问。

“当然,这一点我是完全可以确定的。那天您离开我们以后,我们又谈了一个多钟头关于您的事呢。但还是回头来谈谈我们刚才所说的那件事吧。如果我母亲知道了您的这一番想法,——我当然会告诉她的——我相信她一定会非常感激您的,不过要是让我的父亲知道了的话,他也同样会非常恼怒您的。”

伯爵大笑起来。“哦,”他对马瑟夫说,“我想,恼怒的恐怕不只您的父亲一个人吧,邓格拉斯先生夫妇也会把我看作一个非常不懂礼貌的人。他们知道我和您的关系很密切——确实,您是我在巴黎认识最久的人之一,要是他们找不到您,一定会问我为什么没有邀请您。您必须要为自己设法弄一个事先另有约会的借口,并且要让它看起来像真的一样,然后写一张条子通知我。您要知道,跟银行家打交道,没有书面证据是不会有效的。”

“我有个很好的办法,”阿尔培说,“我的母亲很早就想到海边去——您决定在哪一天请客?”

“星期六。”

“今天是星期二——我们明天傍晚动身的话,后天我们就已经在的黎港了。真的,伯爵阁下,您真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可以让人各得其所。”

“您实在太过奖了,我只是不想让您太难堪而已。”

“您什么时候发请帖?”

“就是今天。”

“好,我马上就去拜访邓格拉斯先生,告诉他我的母亲和我明天就要离开巴黎去海边度假。我没有见过您,所以您要请客的事我压根儿就不知道。”

“瞧您多笨!您忘记了狄布雷先生刚才不是还在我的家里看见您了吗?”

“哎呀,对呀!”

“所以要做出恰恰相反的举动,我见过您,并且非正式地邀请过您,而您立刻就表示您无法应邀前来,因为您要到的黎港去,这是早已经决定了的。”

“好吧,那么,就这样决定了。但您在明天以前一定会来拜访我的母亲一次吧?”

“明天以前?这件事可实在难以办到,而且,你们也得为起程做繁忙而琐碎的准备。”

“好极了!让我们来一手更妙的吧。您以前只能算是很可爱,但是如果您能接受我的建议的话,您简直就是可佩可敬的了。”

“可是我怎么样才能获得您所给予的这个盛誉呢?”

“您今天就像自由的空气一样,请来和我们一起共进晚餐吧。我们不请外人——只有您、家母和我。您简直可以说是还没有正式见过我的母亲呢,您可以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更加仔细地观察她。她是一个不寻常的女人。我惟一感到遗憾的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找不到一个像她一样好而又比她年轻二十岁的女人,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向您保证,那样除了马瑟夫伯爵夫人我以外,不用多久就会又有一位马瑟夫子爵夫人啦。至于我的父亲,您是不会碰到他的,他有官方的约会,要到王室议员府去赴宴。我们在吃晚餐的时候可以聊聊我们过去旅行的经过,而您,您是走遍了全世界的,您可以向我们讲讲您的奇遇。您可以把那天晚上陪您到戏院里去的,您称之为您的奴隶而实际上待她像是对待一位公主的那个希腊美人的身世告诉我们。来吧,接受我的邀请吧,我的母亲也一定会感激您的。”

“我真的是万分感谢,”伯爵说,“您的邀请对我来说是最最赏脸的了,但遗憾之至,我实在不能接受您的邀请。我并不像您所想象的那样自由,恰恰相反,我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

“啊,小心哪!您可是刚刚教完我遇到别人请客吃饭的时候如何制造一个可信的借口来进行推辞。我要看一看您事先有约会的证据。我虽然不是邓格拉斯先生那样的一个银行家,但是我的好奇和疑心倒也不逊于他。”

“那么我就给您一个证据。”伯爵回答道,他拉了拉铃。

“哼!”马瑟夫说,“您这已经是第二次拒绝和我母亲一起吃饭了。我觉得,您显然是想避开她。”

基 督山吃了一惊。“噢,您是在开玩笑吧?您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说,“而且,证实我的话的人已经来了。”培浦斯汀进来后站在门口。“我事先并不知道您要来拜访我,是不是?”

“老实说,您是这样一位非凡的人物,这个问题我不愿意回答。”

“总而言之,我没有预见能力,我不能猜到您会今天请我去吃饭吧?”

“也许不。”

“好,听着,培浦斯汀,今天早晨我叫你到实验室去的时候,对你说过什么话,你还记不记?”

“您吩咐:五点钟一到,就闭门谢客。”那跟班答道。

“然后呢?”

“啊,伯爵阁下——”阿尔培说。

“不,不,我希望能够摆脱我给您的那种神秘的印象,我亲爱的子爵,总是扮演曼弗雷特这种角色是很疲乏的。我希望我的生活能够公开。说下去,培浦斯汀。”

“然后,除了巴陀罗米奥?卡凡尔康德少校和他的儿子以外,其他的客人一概不见。”

“您听清楚了吧:巴陀罗米奥?卡凡尔康德少校——这位人物是意大利历史最悠久的贵族之一的后人,他这一族的大名但丁曾在《地狱》的第十节中极力赞美过。您记得的吧,难道不记得了吗?还有他的儿子,一个十分可爱的年轻人,年龄和您差不多,也像您一样有子爵的头衔,他现在正带着他父亲的百万家资要来闯入巴黎的上流社会。少校在今天傍晚会带着他的儿子同来,希望我照顾他。如果他能证明自己确是值得我费力去照顾的话,我当然会全力帮他的忙,您也会帮我一下的,可不可以?”

“绝对没有问题!那么,这位卡凡尔康德少校是您的老朋友罗?”

“不,不是。他是一位可敬的贵族,非常谦虚有礼,为人极易相处,凡是意大利历史悠久的大家族的后代,大多数都是这个样子的。我曾在佛罗伦萨、博洛涅和卢卡见过他几次,现在他却通知我说要到这儿来了。在旅途上相识的人常常会对您有这样的要求。您也许曾经碰巧在旅途上和他们有过某种深入的或浅薄的交往,那么不论您到哪儿,他们都希望能从您这儿受到同样的款待,就像是过去的一会儿殷勤足以引起您对他们永久的关怀似的。这位卡凡尔康德少校是第二次来巴黎了。第一次是在帝国时代,当他要离开到莫斯科去的时候,曾经路过此地。我要好好地请他吃一顿饭。他要把他的儿子交给我照顾,我可以答应照看他。不论他怎样胡闹,我总之一句话,随他的便,到他父亲回来时,我的责任也就完了。”

“当然啰,您真是一位难得的好导师,”阿尔培说,“那么,再会了,我们星期天回来,到时再来拜访您。顺便告诉您一句,我有弗兰士的消息了。”

“是吗?他还是悠闲自在地在意大利吃喝玩乐吗?”

“我相信是的,但是,他觉得您不在那儿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他说您就是罗马的太阳,没有了您,那儿的一切都好像阴森森的没有生机,令人压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说简直就像是在下雨。”

“那么他对我的看法改变了吗?”

“没有,他依然坚持地认为您是个最不可理解和最神秘的人。”

“他是一个可爱的青年,”基 督山说道,“我第一次遇见他,就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听说他正在寻找一顿晚餐,于是就请他来和我共享晚餐,当时我就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好像记得他是伊辟楠将军的儿子吧?”

“是的。”

“就是在一八一五年被人无耻地暗杀了的那个?”

“是被拿破仑党暗杀掉的。”

“对了!我真的是非常喜欢他,他不是也在谈一门亲事吗?”

“是的,他就要娶维尔福小姐了。”

“真的?”

“真的,就如同我快要娶邓格拉斯小姐一样。”阿尔培笑着说。

“您笑啦!”

“是的。”

“您为什么笑呢?”

“我笑,是因为那方面也像我的对方那样,很希望这门婚事能够成功。但是真的,我亲爱的伯爵,我们现在也像女人们谈论男人那样在背后谈论她们了。这是不可原谅的。”阿尔培站起身来。

“您要走了吗?”

“我说的是真话,您实在太好了!我无聊地浪费了您两个钟头的时间,把您烦得要死,而您却还是这样客气地问我是不是要走了!老实说,伯爵,我不得不承认您是世界上最有风度的人了!还有您的仆人,他们的态度也真是好极了。他们个个都是这样的有风度——尤其是培浦斯汀先生,我永远也找不到那样一个可靠又有风度的人,我的仆人们似乎都是在模仿舞台上那种以最笨拙的态度只跳出来讲一两句话的小角色。所以如果您要辞退培浦斯汀的时候,请务必通知我一声。”

“一定的,子爵。”

“还有一件事请您代劳。请您代我向您那荣耀的来客,卡凡尔康德家族的卡凡尔康德致意,如果他有意在巴黎给他的儿子成家立室,想给他找一个非常有钱——至少从她母亲那方面来讲是非常富有,而且从她父亲那方面讲又是一位男爵小姐——的太太的话,我可以帮您的忙。”

“噢,噢!您肯定自己能做到这个程度吗?”

“是的。”

“好吧,我真的没有料到。这个世界上的事本来就是讲不定的。”

“噢,伯爵,您这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大的忙了。如果借助于您的帮助,我能够依旧做一个单身汉,我就更要喜欢您一百倍了,即使我得再独身十年也在所不惜。”

“世界上本就没有任何不可能的事。”基 督山郑重地回答道。在送走阿尔培以后,他回了屋子,敲了三下钟。伯都西奥出现了。

“伯都西奥先生,你知道我星期六那天要在阿都尔乡村别墅请客。”伯都西奥微微地愣了一下。“我需要你去那里监督部署一切。那是一座很漂亮的房子,至少应该可以成为一座很漂亮的房子。”

“要想称得上漂亮这两个字,那先得费很大的一番功夫呢,伯爵阁下,要知道那些门帘窗帷都是非常陈旧的了。”

“那么就把它们全都换掉吧,但是那间高挂着红缎窗帷的寝室不要去动,那个房间你一动都不要去动它。”伯都西奥鞠躬。“那个花园你也不要去动它。至于前庭,随便你怎么去弄好了,我倒希望能把它改变得完全不认识那才好呢。”

“我自当竭力去完成您的愿望,伯爵阁下。但是有关请客的事情,我很高兴能得到大人的指示。”

“真的,我亲爱的伯都西奥先生,”伯爵说道,“自从到了巴黎以后,你变得有些神经错乱了,似乎失去你的本性了,你似乎已不再能理解我啦。”

“但能不能请大人开恩,把您想请哪几位客人先告诉我?”

“到目前为止,我自己还不知道呢,当然你也没有必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一等人当然只请一等人吃饭,这就足够了。”伯都西奥鞠了一个躬,转身离开了那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