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基督山伯爵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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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维尔福的家墓 (2)

第三十五章 维尔福的家墓 (2)

于是这一对未来的翁婿就走进同一辆马车,摩莱尔看着他们走过,心里非常焦急,而这种焦急是有理由的。维尔福和弗兰士回到圣?奥诺路。检察官不先去看他的妻子或女儿,急急地走进他的内书房,递了一把椅子给那个青年人。“伊辟楠先生,”他说,“允许我提醒你——虽然乍一看会觉得现在这个时间选择得非常不合适,但服从死者的遗愿是我们奉献给他们的第一份祭品啊——所以,允许我提醒您圣?米兰夫人在她的灵床上所表示的愿望,就是凡兰蒂的婚事不要再耽搁。您知道,死者的事务是办理得井井有条的,在她的遗嘱里,她把圣?米兰家的全部财产都遗赠给凡兰蒂,公证人昨天已把那些文件给我看过了,我们可以借此详细地草拟婚约。公证人就是圣?奥诺路波伏广场的狄思康先生。

“阁下”,伊辟楠先生答道,“凡兰蒂小姐现在还处于十分悲痛的情况中,或许她还不会想出嫁的事情,真的,我怕——”

“凡兰蒂最高兴的事情,”维尔福先生插话说,“莫过于完成她外婆最后的遗愿,这方面不会有什么障碍,我向您保证。”

“既然如此,”弗兰士答道,“我这一方面是不会有障碍的,时间完全由您安排。这件事情我以前已经答应过,我很高兴可以履行我自己的诺言。”

“那么,”维尔福说,“一切都已经齐备了,婚约本应在三天以前就签订的。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我们今天就可以签约。”

“但守制呢?”弗兰士迟疑地说。

“别怕,”维尔福回答,“舍下对于礼制绝不会疏忽。在那三个月守制的时间里,维尔福小姐可以到圣?米兰去,住在她的庄园里,——我说‘她的庄园’,因为她那处产业已经属于她了。在一个星期之内,如果您愿意的话,就可以在那儿成婚,我们不铺张,也不请客。圣?米兰夫人希望她的外孙女能在那里结婚。婚礼以后,阁下,您就可以回到巴黎去,而您的妻子则和她的继母一同度过她守制的时间。”

“按您的意思吧,阁下。”弗兰士说。

“那么,”维尔福先生答道,“请您等半个小时,凡兰蒂就可以到客厅里来。我派人去请狄思康先生,我们在分别以前先把婚约谈一遍,签了字,今天晚上维尔福夫人就陪同凡兰蒂到她的庄园去,我们在一星期之内去找她们。”

“阁下,”弗兰士说,“我有一个请求。”

“是什么?”

“我希望阿尔培?马瑟夫和莱罗尔?夏多?勒诺能参加这次签约仪式。您知道他们是我的证人。”

“半个钟头的时间已经足够去通知他们了,您亲自去请他们还是派人去?”

“我想亲自去走一趟,阁下。”

“那么,我希望您在半小时内回来,男爵,凡兰蒂那时也可以准备好了。”

弗兰士鞠了一躬,走出那个房间。房门刚关上,维尔福先生就派人去通知凡兰蒂,让她在半小时内到客厅去,他希望公证人和伊辟楠先生以及他的证人也能在那个时间以内赶到。这个消息顿时震惊了全家,维尔福夫人不敢相信,凡兰蒂犹如遭了雷击。她四下观望,要寻找救兵。她本想下楼到她祖父房间里去,但她在楼梯上就看到了维尔福先生。他挽住她的手臂,把她领到客厅里去。在候见室里,凡兰蒂遇到了巴罗斯,她绝望地望了一眼那个老仆人。一会儿以后,维尔福夫人带着她的小爱德华进客厅来了。她显然也分享了这个家庭的悲哀,因为她的脸色苍白,神情很疲惫。

她坐下来,把爱德华抱在膝头上,时时发抖地把这个孩子抱在她的胸前,似乎她的整个生命都已寄托在他身上了。不久,他们听到两辆马车驶进前庭。一辆是公证人的,一辆则载着弗兰士和他的朋友。一会儿,人们都到齐了。凡兰蒂的脸色是这样的苍白,浅蓝色的血管从她的太阳穴上伸展开来,围绕她的眼睛一周,又垂下到她的脸颊,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弗兰士也深受感动。夏多?勒诺和阿尔培互相惊愕地望着对方;现在开始的这一场面似乎比刚才结束的那一幕更忧郁。维尔福夫人坐在一幕天鹅绒帷幕的阴影里,而且因为她不断低头紧贴她的孩子,所以她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出来。维尔福先生与平常一样,脸上毫不动容。

公证人按照以前的惯例,把文件摆在桌子上,在一张圈椅里坐下来,举起她的单眼镜,转向弗兰士?“您是不是弗兰士,奎斯奈尔先生,伊辟楠男爵?”他问道,虽然他知道得很清楚。

“是的,阁下。”弗兰士回答。

公证人鞠了一躬,“那么,阁下,我应准维尔福先生的请求得通知您一声:您和维尔福小姐这件约定好的婚事,已改变了诺梯埃先生对他孙女儿的感情,已把他本来准备遗留给她的财产全部撤回。让我赶快申明一句”,他继续说,“立遗嘱人只能把他的财产赠让一部分,现在既已全部赠让,所以那份遗嘱已没有法律依据,马上可以宣布无效。”

“是的,”维尔福说,“但我要提醒伊辟楠先生,在我在世的期间,家父的遗嘱绝不允许受人攻击,因为我的地位绝不允许招来这一丝谗谤。”

“阁下,”弗兰士说,“这样的问题竟当着凡兰蒂小姐的面提出,我深表歉意。我从未关心过她的财产数目,而且不论她的财产有多少,总要比我的多。舍下很以能和维尔福先生联姻为幸,而我所追求的只是幸福。”

凡兰蒂心里很感激他,两滴泪珠默默地滚下了她的脸颊。

“而且,阁下,”维尔福对他未来的女婿说,“您的预期除了在这方面受了一部分损失外,这一份出人意料的遗嘱对您个人并没有什么恶意。这完全是诺梯埃先生脑力不济的结果。他所不高兴的,并不是因为凡兰蒂小姐要嫁给您,而是因为她要嫁人,不论嫁给哪一个人,他都会这样做的。老年人是有私心的,阁下,维尔福小姐一向是诺梯埃先生最忠实的伙伴,当她成为伊辟楠男爵夫人的时候,那就不可能了。家父的状况很可悲。由于他的脑力衰弱,理解力贫乏,所以许多事情我们不能和他沟通,我确定在目前这个时候,虽然诺梯埃先生知道她的孙女将要结婚,但他事实上已经把他孙女婿的名字都忘记了。”

维尔福先生讲完这篇话,弗兰士鞠了一躬,但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房门忽然打开,巴罗斯出现了。“诸位,”他说,他的语气非常坚决,在这种庄严的状况之下,不像是一个仆人在对他的主人讲话——“诸位,诺梯埃先生希望现在马上和弗兰士?奎斯奈尔先生,伊辟楠男爵谈一次话。”他也像公证人一样,为了免得找错了人,把入选的新郎的全部头衔都背了下来。

维尔福大吃一惊,维尔福夫人把她的儿子从膝头上放下来。凡兰蒂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哑口无言,像是一尊石像。阿尔培和夏多?勒诺交换了一次眼光,而且比第一次更要惊异。公证人望着维尔福。

“这是不可能的,”检察官说,“伊辟楠男爵这时不能离开客厅。”

“我的主人诺梯埃先生,就是希望在这个时候和弗兰士?伊辟楠先生说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巴罗斯用异常坚决的语气回答。

“那么,诺梯埃爷爷现在能够讲话了?”爱德华说,还是像以前一样无知。可是,维尔福夫人对他这句话一点反应也没有,每一个人的脑子里都十分混乱,情况十分严重。

“对诺梯埃先生说,”维尔福说,“我们不能按他的要求办。”

“那么诺梯埃先生向几位先生宣布,”巴罗斯说,“他要让人把他抬到客厅里来。”

惊诧的情绪已达到了极点。维尔福夫人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凡兰蒂本能地抬起她的眼睛,像是在感谢上苍。

“请你去一次,凡兰蒂,”维尔福先生说,“去看看你的祖父这次又有什么新花样?”凡兰蒂马上起身,赶快向门口走,但维尔福先生忽然又改变了念头。

“且慢!”他说,“我和你一起去。”

“原谅我,阁下,”弗兰士说,“依我看,诺梯埃先生既然已经派人来找我,就应该让我去见见他。而且我还未曾拜见过他,我很高兴能去向他表达我的敬意。”

“阁下,”维尔福说,态度显然很不安,“请不必劳驾。”

“宽恕我,阁下,”弗兰士用一种坚决的口吻说,“我很想向诺梯埃先生表明,他对我怀有恶意是多么的错误,而且不论他对我厌恶到什么程度,我决定要用我的诚意来对待他,所以我不愿意丧失这个解释的机会。”他不听维尔福的话,站起身就跟着凡兰蒂走。凡兰蒂飞快地奔下楼梯,高兴地像一个落海的海员发现了一块可以攀附的岩石一样。维尔福先生跟在他们的后面。夏多?勒诺和马瑟夫再次交换眼光,愈来愈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