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沿着西大街,他们一路走来,古朴的石狮,宏伟的建筑,雕梁画栋的书院门牌,无不让冰儿驻足惊叹,爱军充当了向导,边走边给冰儿做介绍:
“西安被称作是世界四大古都,先后有13个朝代在这里建都。”
“哦,那你说说这西安都有哪些名胜古迹。”
“好哇,你可得记住了,不然我下次问你的时候别说我没告诉过你。这里有“世界第八大奇迹”秦兵马俑,还有大雁塔、小雁塔,这可是西安的标志性建筑,对了,前面就是古城墙,非常壮观。”
“就这些?”
“当然……不止这些了,哈哈”爱军故意拉长了声调,逗得冰儿一愣愣了,她嗔怪地推了哥一把:
“那还不快接着说。”
爱军又不紧不慢地说:
“还有,石质书库之称的碑林,还有华清池、还有钟楼鼓楼……”
“等等,华清池?就是唐明皇和杨贵妃洗澡的那个地方?”
“哟,看你这一脸的坏相,还洗澡的地方,想歪了吧?”爱军的讥笑让冰儿有些挂不住脸儿了,她不好意思地捂上了脸:
“我哪有。”
爱军低下头,扒开冰儿捂脸的手:
“怎么,不好意思了?哈哈,我的小妹妹长大了,懂得害羞了。”
“去,再长不大不就老了苗了。”冰儿甩开哥的手向前跑去。此刻,她感觉从未有过的放松。从小她就爱跟哥在一起,跟哥在一起真的好开心啊,她不用伪装,不用担惊受怕,不用把情绪埋藏,她可以轻松地做着自己。
爱军奋力从后面追上来,扯住冰儿的衣襟不撒手:
“好家伙,说你长大了你还喘起来了,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累死我了。不许跑了,听到没有!”爱军佯装生气。冰儿也不听,只管快步向前走,忽然,她发现前面有一排高大的建筑挡住了去路:
“哥,快看,那是什么?”顺着冰儿指的方向,爱军一看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冰儿呀冰儿,你这要是白天非被人家笑掉大牙不可,那不是古城墙嘛!”
对啊,那明明就是一座城墙,自己怎么这么白痴起来了呢。不过,冰儿对哥刚才的讥笑有点恼怒,她想找个机会报复一下。于是,她边走边想出一个问题:
“哥,你说这古城墙有多高啊?”
“十二米。”哥想都没想就答出来了。
“宽呢?”
“底宽18米,顶宽15米,还有什么问题,我一并对答如流。”爱军神气活现地在冰儿的脸前晃了晃脑袋。冰儿想,这个问题看来是难不倒他,即使他答错了我也不知道。换个话题。她想了想:
“西安,古代为什么叫长安?”爱军打奔儿了,他犹犹豫豫地回答:
“长安嘛,就是,那个长和安了哈,”
“编,编下去,”冰儿总算逮着哥出糗了,幸灾乐祸地手舞足蹈起来。
“哎呀,不就是长治久安嘛。哈哈,逗逗你还当真了。”冰儿一听,还是自己败了,泄气的皮球似的拉下小脸儿来。爱军笑呵呵地说:
“傻丫头,你问的问题没走出西安,我在这好歹也呆了快四年了,这些最基本的常识再不知道我不是白混了吗!”
冰儿一想,也是啊,我这么个问法恐怕到天亮也难不倒他。
“算了,不难为你了,”冰儿显得十分的大度,“我们还是到城墙角下看看有没有新发现。”
“你难为我?”哥摇了摇头,“好吧,我们到城墙跟儿去。慢点跑!哎——你不怕城墙角下出现古代幽灵!”听哥这么一喊,冰儿立马就刹住了脚,调头就往回跑。爱军见状赶紧拦住了冰儿:
“嘿,干嘛呢,我是怕你跑太快又撵不上你,吓唬吓唬你。”冰儿这才反过神来,
“你也不想想,要是有幽灵谁还敢在这城墙底下过。还长大了,分明就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傻丫头。”
在峰一个人坐在宾馆大厅的沙发上,他在焦急地等待冰儿。时钟已经指向22点了,冰儿还是没有踪影。他想起了在冰儿舅舅家看到的一幕一幕。那个憨厚的舅舅,能说会道的舅妈,整修一新的家。那次的省亲,最让在峰震惊的是得知了冰儿不是他们家的亲外甥女,而冰儿与这个哥就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妹了。这一点让在峰的心里产生了微妙波动。当看到冰儿与她哥亲热的手牵着手走进城市的夜空那一刻,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把。兄妹,他们之间就是这么单纯的兄妹之情吗?。
穿过古城墙,兄妹俩径直来到灯火辉煌的鼓楼,这里的景色太美了,冰儿大叫一声:
“啊,我好像到了北京一样。你看,这鼓楼从远处瞅多像北京的前门。”
“是啊,古都嘛,都有些相似相通的地方,但仔细观察它们还是有区别的。”爱军说。
他们在一个台阶上坐了下来,天南海北地聊起来。
街上走动的人越来越少了,显然,夜已经深了。晚风习习,把冰儿的秀发掀起。爱军用手掌捂在冰儿的飞扬的头发问:
“冷了吧?”他知道冰儿从小就怕冷,一冷就会浑身打哆嗦。严重了就要发烧。他把自己的外衣也脱下来让冰儿穿上,冰儿不穿,爱军硬是给她套身上了。这个动作让冰儿想起了在峰,临出门前在峰也是这样强迫冰儿把外罩穿好。
冰儿对爱军说:“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看来现在已经很晚了。”
爱军嗯了一声。他早就知道现在已是下半夜了。可是,他真是舍不得回去。
“我们该回去了吧?”冰儿意识到今天晚上高兴得忘记了时间。
爱军又嗯了一声。冰儿看看哥,她也不舍得跟哥分手。最后,还是爱军下了决心:
“走,咱们回去。别把你冻个好歹的就不值得了。”
在回行的路上,冰儿感觉累了,这一晚上她都处在亢奋状态,没感觉到累,实际上他们已经行走了十几里的路程。哥让冰儿靠在自己的肩头,他用力拖着冰儿往回走。这时,一辆出租车从他们身边停下,司机从车内探出头问:
“上车吧?”兄妹俩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在车后座上,爱军把冰儿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然后用手臂揽着冰儿的身体,他怕她冻着。
这么晚了,哥还能回学校吗?她真想说,哥,别回学校了,就住在宾馆吧。明天上午团里有统一安排,好像是集体去几个景点旅游,下午就要起程去另外一个城市了。和哥的相聚是这么短暂,却是这么甜蜜。冰儿甚至觉得今天和哥说的话,超过和任何人说一个月的。是啊,平时她很少跟人聊天,聊得最多的就是在峰了,可是,就算跟在峰在一起的时间也都是很短,这种彻夜喋喋不休的谈笑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这是什么原因呢,哥,你能告诉我吗?想着想着,冰儿就将哥的一只手紧紧地抓在手里。爱军感觉到了,他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就这么让冰儿握着。
快到冰儿住的宾馆了,冰儿悄声问:
“哥,你要回学校吗?”爱军没有直接回答:
“你别管了。明天下午我来送你。”
停了一会儿,冰儿又说:
“你可以给我留个电话吗?”
“可以,明天我给你写好。你也要把你的电话告诉我。”
“嗯。”
车终于到了宾馆门口,爱军先下了车,跑过来给冰儿打开了车门,然后掏钱付车费。冰儿发现哥的钱包里已经所剩无几了。
进了宾馆大厅,冰儿把哥的衣服脱下来,关切地说:
“哥,太晚了,你还是不要回学校了,就在这住一晚上得了,我这儿有钱。”
爱军拍拍冰儿的脑袋:
“别瞎操心了,我可是西安通,快上去吧,明天见!”
望着哥走出大门,冰儿轻叹了口气。她向楼上走去。她没发现,在峰还坐在大厅一个昏暗角落的沙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