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一大早,爱军就给冰儿的宿舍楼挂去了电话,冰儿气喘吁吁地接的:
“哥,我在练功呢。哦,太好了!哥,下了班你来接我?好,好,我一定等着。”冰儿摞下电话,被哥的喜讯感染着,一点没有听出哥说话的声音有什么不正常。
爱军听到冰儿的声音,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本来他真想一上来先质问冰儿昨晚几点回来的,去哪了,但他忍住了,确切地说,当他听到冰儿叫哥的那一瞬间,他忍住了。他不能这样对待冰儿,他是她的哥,他必需充分地相信她,再相信她,否则,他们之间就会被一些无聊的琐事所隔膜。
跟哥一见面,冰儿就兴奋得不得了,嚷着要给哥庆贺。爱军被冰儿的热呼劲儿搞得晕晕乎乎的,一下子把昨天晚上彻夜未眠的事抛到了脑后。他们来到一家饺子王,冰儿知道哥最爱吃茴香馅儿饺子,她点了两盘儿,把自己那盘使劲往哥的盘子里扒拉。
爱军笑着嚷道:“你就用饺子对付我啊?”
“嗐,知足吧,你不是每次也搁馄饨冷面对付我吗?切!”冰儿一副不屑的样子。端起雪碧“干!”
爱军最欣赏冰儿这副神态,都二十多岁了,还那么孩子气。
爱军也真是饿了,可不,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他就没正经吃过东西,半斤饺子风卷残云般地下了肚。冰儿看着哥这副饕餮样,想起了昨天她跟在峰在一起用的大餐,哥要是见了还不吃成什么样呢。可他们,在峰和她却没怎么动那些美味。直到离开那间包房,冰儿始终没见在峰吃进去什么。
在峰现在已经快到站了,一个全新的生活在等着他。
“想什么呢?”爱军边用餐巾纸擦着嘴边问。
“在峰。”冰儿淡淡地答。爱军的心里“咯噔”一下,冰儿看了下手表:
“他快到站了。”
“他出门了?去哪儿了?”
“他去北京进修去了。初步定为一年。或许,将来不会回来了。”冰儿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个跟自己毫无瓜葛的人。爱军似乎明白了,昨天他们俩是在道别了。
“哥,我昨天跟在峰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一整天,晚上很晚才回来。”冰儿誠恳地向爱军交待着。“是吗?没关系。”爱军也轻描淡写地说。
“哥,在峰他……给我买了一套衣服。应该很贵的。我收下了。你能原谅我吗?”
“干嘛要原谅,本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就算是朋友送的也不能不接呀。”爱军口是心非地说。
冰儿仔细端详着哥的表情,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她觉得哥的反应有点过于冷淡。她还记得那天哥把她从排练厅拉走时气势汹汹的样子。按那天的表现,哥应该与在峰势不两立才对啊。早知这样,冰儿昨晚回来就能睡个好觉了,害得她一夜没有合眼,就盘算着要不要如实地告诉哥,哥听了会怎样的反应。无论如何,冰儿没有料到哥的反应是这么冷静,这么淡然。
对于爱军来说,如果这是昨天,他可能会与在峰动起手来,他可能会把冰儿训斥一痛。那时的他,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到了崩溃的边缘。可是今天不同了,今天冰儿给了他一个很开心的约会,一个诚实的交待,一个不可抗拒的理由。他虽然并不开心冰儿跟在峰的告别,也不高兴在峰送给她贵重的衣服,但他也没有理由说冰儿一个不字,毕竟冰儿没有做错什么。
“冰儿,我到了研究所以后,工作可能会忙起来。听说陆教授的课题需要大量的实验来完成,我和陆教授的一个研究生被分在一个课题小组,负责完成他的实验。这样,以后我们约会的时间会少很多,你不会介意吧?”
“介意,又能怎样呢?呵呵,放心吧,哥,只要你肯努力,将来一定会有大出息的。不像我,只会跳舞,将来跳不动了,还不知蹲在哪儿卖烧饼呢。”冰儿说得很轻松,但她的语气中分明透着几分凄凉。
爱军拍拍冰儿的手:
“哪里用得着你出去卖烧饼呢,没等你烤完,就被我吃完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