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世界（2）
月亮打了一个哈欠眯起眼睛，夜空中的繁星也都睡着了，唯独启明星发着明亮的光。而这点光根本不足以照亮大地，使得小巷子更黑。但有的人却不以为然，在他的世界里是一片明亮，因为眼冒金星。
身体晃了晃，倒地，憨憨的睡着了，享受着金星带来的晕眩与疼痛。放眼望去，二十几人现在所剩无几，地上倒是躺了一大片。虽然金天也受了伤，摇摇欲坠，但剩下的人比她还要惨，完全是人肉耙子。
超哥眉头紧皱，越看越生气，早知道会这样就该多带一点手下来。上次是十七个，金天险胜，这次是二十五个，金天仍险胜，不知道应该说是金天越来越厉害，还是自己的手下越来越蠢，可这次距离上次还不到一个月。
“唉！”超哥叹了一声，眉毛都快拧成一条线了，真恨不得他的手下个个都是铁臂阿童木。
远处，金明悠哉悠哉的笑看着这一切，比看立体电影还要精彩。因为有一个这么能打的姐姐，她在工作的酒吧甚是嚣张，除了像超哥这样的大人物能制住她以外，别人根本不敢把她怎样。当然每次超哥出面时，解决这件事的人就会是金天，脚底抹油的事她可最擅长。
……
金家。
当天空露出鱼肚白时，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只是在那样的夜里，知道的人并不多。金天无力的瘫倒在沙发上，浑身都痛，除了大口大口喘气，她已经不能再做什么。
金明端着一杯水，妩媚的看着金天，嘴边挂着奇怪的笑，“姐，你还真奇怪，拼这么辛苦是为什么？只要你从了超哥，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是很好？”
“你当初不是因为信了他这句话才跟了他吗，可后来呢，还不是一样被他抛弃。我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
“你还好说，可我呢，为什么要来救我？”
金天撇撇嘴，将头撇向沙发里面，“我也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在你身上。”
“和我上过床的男人多得是，又何必在乎这一次两次。”
“金明！”金天突然大声道，气得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可这一声大叫并没震住金明，金明抿抿嘴，若无其事的喝着水。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可不可以积极一点？”
“我就是一块烂泥，我就是扶不上墙，谁叫我十四岁就失去了父母，知道这一切是谁造成的吗？”
金天抿抿嘴，所有的怒气烟消云散，撇过头坐了下来。
……
房间里突然死一般沉寂，平日都听不到的钟声，现在却十分刺耳。或许是听到声响，也或许是听到金天和金明的争吵，金智揉揉睡意朦胧的眼从房间里出来。
“二姐，你回来了。”
金明一惊，赶紧低下头，她这副样子可不想被金智看到。
金天也想躲，但一切都来不及了。
“啊，大姐，你受伤了。”金智惊呼出声，所有睡意全消。
“没，没事。”金天撇过头，不愿让金智看到。
“又是二姐在外面惹事了对不对？”金智调头看向金明，一脸怒气，“二姐，你要到什么时候才会长大，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要这样胡闹到什么时候？”
“我就是长不大了怎样，”金明“噌”的一下站起身，怒气冲冲的看着金天，“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又要说了，那是你的秘密武器吗，每次闯祸回来你就要把它当借口，你烦不烦。”
“借口，”金明冷冷一笑，“它是事实，永远也抹不掉的事实！”
“那只是一个意外！”
金明摇摇头，呢喃道：“是她害我们家破人亡的，是她让我们变成孤儿的，打死我都记得。”
“够了，”金智上前几步，拉住金明的手，“姐姐，你醒醒吧，爸爸的死已经让我们很难过，你变成这样让我们更难过。”
“我变成怎样，我只是在用不同的方式追求我的幸福而已。”
“所以你就在倒在不同的男人怀里，从他们身上索取幸福吗？”
“你说什么？”金明微微一怔，调头看向金天。
金天的表情也和她一样，又惊又恐。
“不要看了，不是大姐说的。”金智松开手，转身背对金明，“自从爸爸死后，就传出各种关于你的闲言碎语。起初我还不信，但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看到你和一个男人亲密的走进酒店时，我不得不信。你每天早出晚归，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这个家，可是你做过些什么，你对这个家有什么贡献，除了惹了麻烦就往家里跑。你知不知道大姐很辛苦的，要照顾孤儿院的小朋友，又要养活我们，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麻烦她。你没有尽到一天当姐姐的义务，倒是让这个摇摇欲坠家的难堪重负，雪上加霜。”
“好，好，”金明冷冷一笑，气红了脸，双眼也变成鲜红，盈着泪水，“她养你几年你就忘了，我才是你的亲姐姐，我们身体里才流着同样的血液。”
“如果让我选我更宁愿大姐是我们的亲姐姐，我才不要你这个自甘堕落的姐姐！”
清脆的一声响，金智捂着脸，脸被打侧过去，她含着泪，却没哭。她很痛，不是脸而是心，因为打她的人是金天。
“快，快跟二姐道歉！”
金智咬紧嘴唇，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金智！”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有什么错，”金智捧着脸回过头，气得双唇直打颤，“二姐做着那么荒唐的事大姐为什么不责骂她，为什么不阻止她，就因为她怪你害死爸爸，你就放任她肆意妄为吗？爸爸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就算他不出去找你，也会因为其他别的原因离开我们。不要忘了爸爸是脑癌晚期，与其让他受尽痛苦而走，倒不如让他早点走。”
金天倒吸一口气闭上眼，扶着额头跌坐在沙发上，这是她最不想听到的话。
当得知金凡宇得了脑癌时，金天就像五雷轰顶一样，头一阵昏眩，除了哭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不容易从孤儿院出来，好不容易有一个家，可突然一下全都要没了。她不要做没爹没娘的余智敏，她要当金天！
为了给金凡宇凑齐医药费，金天一边读学，一边在外打工，什么服务员、洗碗工，只要是她那个年龄能够做的，就算再累再苦她都不怕。但老天并没有眷顾这个可怜的孩子。
一个下雨的夜晚，金凡宇见金天迟迟未归，心急如焚的出门寻找，不幸的事就发生了。一辆卡车夺走了金凡宇的性命，金凡宇比想象中的要早一步离开他们。
“唉！”金天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回过神。
“呵呵，呵呵，你教导出来的妹妹也不过如此。”金明上前几步搂住金智的肩膀，得意道，“好样的，金智，以后二姐养你。”
金智挣扎了几下，甩开金明的手，“你要是再让大姐受伤，我就不认你这样姐姐，哼！”金智冷哼一声，负气跑进里屋。
……
房间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昏暗的灯光下映着两张冷漠的脸，一左一右相对无语。她们一个花枝招展，画着与年龄很不相符的浓妆，一个素面朝天，拥有与这个年龄很不相符的俗气。她们看似南辕北辙，水火不容，却拥有一个共同点，都希望这个家能够继续维持下去。
“重新找一份工作吧。”金天突然开口道，这是她想了很久却不敢说出口的话。自从金凡宇走后，金明就变得很叛逆，根本不听她这个姐姐的话。
“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我是当小姐的，可要是我傍上一个大款，你们巴结我都还来不及。”金明抿抿嘴，完全不把金天放在眼里。
“这个世上不会有免费的午餐，也不会天上掉馅饼，你醒醒好不好，实在一点儿。”
“要我像你们那样辛苦的活着，没门儿！”
“你这样只是虚耗青春，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只要得到过就够了。”
金天叹了一口气，直摇头，“金明，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恨我，可你不要折磨你自己。”
“我就是要，”金明眼一瞪，平息下来的怒又死灰复燃，“我要让爸爸看看，他不顾性命要找的女儿让自己的女儿变得多悲惨，我恨你，我也恨他！”
“金明！”
“余智敏我告诉你，就算你改名为金天、跟着爸爸姓，你也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姐姐，更没资格教训我。”金明给了金天一记白眼，起身离开家。
“你去哪儿，你去哪儿？”
没有响应，留下的只有金明高跟鞋的声音。
……
清晨的阳光，撒入这个地下室的家，一丁点儿，却觉得十分温暖。金天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似乎睡得很沉。其实不然，她想起身，想睁开眼，但看似自然的一切现在对她而言却无比的沉重。
带有温度的毛巾，湿湿的，却很舒服。伴随着药水味，一股凉意从伤口处传遍全身。金天一震，心被揪了起来。是谁，是谁在做这些？是金明吗？不，不会是她，进这个家已经十五年了，她从来没有叫一声姐姐，她远去的高跟鞋声音还在耳边回响。是金智吗？不，不会是她，如果她要做早就做了，还会等到现在。是金雷吗？不，不会是他，胖胖的金雷不会有如此均匀的呼吸，更不会如此温柔。那是谁呢，是谁在做这些，像风一样不留痕迹的飘过，却温暖了她的心。
“姐姐，智敏姐姐。”
好熟悉的声音，像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若有若无，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
……
“你要吃吗？”
“嘻嘻，这是我最喜欢吃的食物，很美味的，妈妈经常买给我吃。”
“你迷路了吗？”
“我叫耿毅，你呢？我七岁了，如果你找不妈妈我可以带你去。”
……
“耿毅？”金天一颤，惊醒过来，原来只是一场梦。
家徒四壁的房间空荡荡的，除了一张桌子跟沙发，客厅里什么也没有。金天揉揉脸，想清醒过来，却发现额头凉凉的，原来这一切也并不完全是梦。
……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是一碗白粥，还有金天最喜欢的土豆饼，冒着腾腾热气。金天欣慰一笑，来到桌边，集所有的目光在碗下的纸条。
“受伤了就不要乱跑，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吧。”
金智的笔迹，虽然小小年纪，但她的字特别漂亮，铿锵有力，最让金天高兴的是金智十分聪明，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如果说穷山沟里能飞出金凤凰，那么金智就是其中一只。
突然，金天的余晖瞥到一些东西，一些她并不想看到的东西。桌上散乱放着一些药品，有纱布，有红药水，有紫药水，有……金天不禁一怔，赶紧跑到里屋的镜前。
呼——，金天暗叹一口气，幸好，幸好金智没有把她的脸当成调色盘，如果涂成大花猫似的她怎么出去见人。对着镜子，金天破天荒的涂了一层厚厚的粉，放下头发，戴上眼镜，掩盖掉脸上的一切伤出门了。她可不是一个有空的人，时间就金钱，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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